奴十三与众奴隶互相推挤着跑出了巷道口。
而巷道之外则是另一副景象,一条向下的螺旋石阶,一直延伸。
不仅仅这个巷道口下方有石阶,四周所有的巷道口都有。
那石阶又窄又陡,若是普通人走在上头必须小心翼翼的向下踏,但奴隶们的腿脚对于这样的道路早已熟悉,几十个奴隶排起长龙,飞快的奔下阶梯,十几个巷道口处的奴隶们同时从阶梯上倾泻而下,那场面颇为壮观。
巷道阶梯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奴十三等一干奴隶们做工的巷道则位于这所空间的顶部。
巨大空间里从上到下,依次穿梭着七八条用精铁锁链编制而成的悬空吊桥,吊桥很宽,很大,看起来分量不轻,也很结实,这些铁锁吊桥与巷道阶梯相连。
而空间底部则是一个圆形的天坑,直径大约数百丈,坑内堆积着不知几万吨的灵玉原矿。
平日里奴隶们从巷道里砸落灵玉原矿后,便会将那些石块背着,或两个人抬着,从巷道阶梯上搬下来,然后走上那一条条铁锁吊桥。将巷道中开采出合格的灵玉原矿,储存在下方这座天坑内。
此时,那一条条铁锁吊桥的正中间,正站着许多奴兵。他们面前摆放着巨大的木桶,桶内装着需要发放给奴隶们吃的食物。
虽然奴隶们在奔出巷道口之时争先恐后,但来到了奴兵面前就得规规矩矩的依次排队了。
奴隶比奴兵的地位低一级,倘若哪个奴隶不开眼惹得奴兵不高兴了,挨上一顿毒打,足以致命。
在这里,受了伤的奴隶,活不过第二天。
奴十三今天足够幸运,他抢了个靠前的位置排队,排在了第四。
奴兵将食物用荷叶包裹着,依次分发给奴隶们。
很快就轮到了奴十三,他从奴兵手上接过荷叶包裹。这个被包成拳头大小的荷叶包就是他一整天的饭了。
接过食物之后,奴十三就一边走,一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当他走到一个角落里蹲下来之时,手上已经只剩下一张,被舔的干干净净的荷叶片了。
包过食物的荷叶,奴十三也不舍得丢,被他一股脑的塞进嘴里咀嚼。
苦涩的汁液滋润着干涩的喉咙。
“咳咳咳”
这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吸引了奴十三的注意。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过散乱在脸前的干枯头发,向那咳嗽的来源望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容貌憔悴、干瘦的奴隶正倚靠在桥边儿上瘫坐。
他右手颤抖的握着还没吃完的饭,左手捂着胸口不断地咳嗽,干裂惨白的嘴唇上还粘着几颗饭粒子。
这是个不幸的家伙。
方才跑出巷道时不小心跌倒了,被人踩断了肋骨。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可怜的家伙一直想要努力把饭吃进嘴里,但是剧烈的咳嗽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周围,吃完自己那份儿餐的奴隶们,都在默默地盯着他。
突然,那家伙咳出一口鲜血。其身体也已经支撑不住,瘫倒下来,握着食物的右手无力的垂落。
就在此刻,周围有数道身影同时窜向了这个倒地的奴隶,其中一个身影,便是奴十三
那几道身影同时以极快的速度伸出手掌,抓向掉落在桥面上的那包残饭。
奴十三的反应速度也不慢,他伸手抓到了一把米之后,便立即弹跳开来,躲在桥边,将抢到的米食即刻塞进了嘴里。
这一幕也就发生在刹那间的光景里。
此刻,那位倒地的奴隶,所掉落的食物被抢夺一空。
可是,却没有人上前去关心他的死活。
奴十三也没有那份多余的同情心。
这里的每一个奴隶,每天拼尽了全力,也只是为了能有幸见到明日的太阳。
或许下一个倒下的,就是奴十三。可能很多人都在默默期许着这个瘦弱的孩子尽快倒下,期许着在他倒下之前,能够留下的剩饭,更多一点儿。
很快,一个奴兵大踏步地走近了这个吐血倒地奴隶。
奴兵略微弯下腰,看了一眼。然后将他一脚从桥上踢了下去。
动作干净利落,不假思索。就像踢下去一条死去的野狗。
桥边的奴十三将这一幕看在眼底。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这样的场景,他见得多了。
当年,奴十三的父母就是被这样丢下去的。被摔的粉身碎骨。
这座天坑,是奴隶们的乱葬岗。
奴兵们并不担心尸体会脏污了天坑内的灵玉矿石,也不会有人去主动清理。
因为午夜之时,会有一种东西前来,它们十分的乐意完成这项清理任务。
那种东西,就是狼。
“都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赶紧滚回你们的狗窝里明日一早,如果有人在我吹第二遍号角之前没有从奴窟里出来的话,老子就扒了他的皮”
一个奴兵扯着嗓子对众奴隶们高声叫骂着,催促他们回奴窟。
众奴隶们再次顺从的,默默排起长龙。奴十三也伴随着这条人流,向铁锁吊桥的另外一端走去。
所谓奴窟,就是奴隶们不做工的时候,用于睡觉的地方。
那是一座被开凿出无数石窟的山崖。每一个洞窟里,除了一张可容纳近百个奴隶睡觉的通铺硬石床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当奴十三等一众奴隶们回到奴窟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连续做工七八个时辰,再加上体内奴之契约的不断侵蚀,奴隶们很容易累。
他们现在都非常疲倦,除了躺下来睡觉,没有人再愿意做其他的事情了。
躺在众多奴隶之间的奴十三,只要一呼吸,就能够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脚臭味和汗臭味。
不久之后,黑暗的洞窟里响起呼吸声、鼾声、梦呓声、轻微的咳嗽声以及压抑的极低的呻吟声
奴十三早就习惯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