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清楚,但是,你可以问现在那个庙里的大喇嘛,他当时就在场。”
陈雪寒告诉我,油画是在这个人离开墨脱之前三天画的,原画为当时的大喇嘛所作,他这幅是临摹的,当时他用大喇嘛用剩的颜料,尝试着临摹了这幅画,原画在大喇嘛的房里。
西藏很多喇嘛都有着非常高的美学素养和专业知识,很多大喇嘛都有很多国外名牌大学的多个学位,我把这些归功于清心寡欲苦修生活背后的专注。
想着这一层,想着当时他在雪山上有可能发生什么,就有点走神。
“你要去吗三百块钱,我带你去。”他说道,“那个喇嘛庙,不是当地人,没法进去。”
我们在陈雪寒的带领下,在碎雪中往上爬着,在大雪覆盖的山阶上,只扫除了极小的一条可供一个人上下的路,台阶非常的陡峭,几乎可算作直上直下。我带了两个伙计,他们执意要跟我上来,如今都已经后悔得要死。
一路上,陈雪寒和我说了一些这座喇嘛庙的故事,也顺便说了一些他的人生,因为他这段叙述,最初完全被我忽略掉了,但其实里面提到的一些不起眼的事,对此后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我希望全部记录下来,这样才能看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雪寒的人生经历比较特殊,他在西藏生活了很多年,最早三年当兵,复员之后有一年回了上海,在一家公司当保安,做了三个月,感觉十分不适应城市里的生活,又回了西藏,在墨脱无所事事地待了一年,靠帮人带路或者当向导赚了一些钱,过得很贫苦,但很惬意。
在那一年里他认识了很多雪山向导,后来就经过他们介绍入了行,此后几年他都在干这一行,当地有他这样背景的汉人向导很少,不算专业,一般也只是做登山协助,专业向导负责前后开路,他负责在登山队伍中间观察,主要工作无非是帮助一些体质弱的人背东西或者处理冻伤之类,虽然辛苦,但是收入很不错。
当了三年兵,底子在那里,做熟悉了并不觉得苦累。一年之中,陈雪寒大概有四个月在墨脱当导游,两个月在念青唐古拉山,其他时间因为游客的流动性很大,所以没有固定的势力范围。登山有一个管理协会,收到申请会分配任务下来,当时,很多时候都是向导帮忙搞定这些手续,大部分的活儿还比较轻松,一般游客都不会爬得太高太拼命,现在人也看得开,知道很多事情不需要执著。
西藏是一个神秘而神圣的地方,最近几年的旅游开发,以及陈雪寒在西藏生活的经历,一度让他感觉西藏面上的迷雾变得稀薄,但是,那年的事情却告诉他,其实并不是这样,西藏一直以来,面对我们的只是它在社会变迁后不得不露出的一张面孔,在它背后,那广沃无边的雪山深处,那冰川雪层之下的古老和神秘,远远还未让人知晓。
那年四月,他在墨脱接待了一堆来自德国的旅游团,是一队散客,一共六个人。四男四女。路线是墨脱到念青唐古拉山。他全程跟队,另外还有一个藏人导游叫阿噶,活儿是他接的。这次这批人都有登山的经验。据说其中有三个一年前去过梅里。所以当时有登顶的计划。
当然登顶也有很多种类别。如果是登念青唐古拉山,他没有一点信心能上去。而且体质上也不允许这种业余的登山旅游者上去,他们当时的计划是登一些海拔在四千五百米左右的山峰,当时路线也定了下来。这种老外他见得多了,一般过来,就是两个目的,一个是感觉一下香巴拉,再一个就是感觉一下登雪山。所以当时感觉这活儿还是比较轻松的。
这是个大活儿,报酬颇高,他和阿噶都很开心,老早做了准备。联系好了脚夫和登山协作,大概提前了四天先到拉萨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