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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晴树君是全然不知道, 在京都的稻荷本社内,有这么一个人已经用天文道占卜到了他的位置,正幽怨地抱怨着他的无情。

回来平安京而不去见游子的理由当然也很简单, 时局摇摆不定, 他是不希望让橘游子和他的关系太明显,最后反而无法被安排去他的领地任职。游子当然也是理解的,不过理解是一回事,心里有所酸意,又是一回事了,别人看不到, 他难道还看不到吗。那驰骋半空而过,向着鸟取方向疾驰而去的胧车,在整个平安京也只有安倍晴明一人有这种特殊的座驾。

平日深宅在安倍宅邸,除了公事, 向来不出门的安倍大人为什么会突然去了鸟取, 车上又坐了谁, 他当然是很明白的了。

……

晴树君在牛车上, 连打了两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 这种感觉不是很舒服。

“大人, 是路上染了风寒吗?”杏关切地小声询问。

“不, 应该不是……算了,回去后还是煮一碗驱寒的汤端来吧。”

“是。”

载着晴树君的牛车慢悠悠地,在黄昏前抵达了藤原宅邸的门前。

“那边的, 是晴树君吗?”就在晴树君准备回藤原道隆的府上的时候,便听到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循声望去,叫住他的人也是他熟悉的人物。

便是宅邸就在兄长隔壁,藤原道长的长女藤原彰子。因为藤原道长比之藤原道隆小了很多,所以他的长女也不过大比晴树大了3岁而已。

“彰子从母。”晴树君向她行了一礼。

“除了元日的时候,远远瞧见,我们已经是许久没有好好聚过了呢。”得到回应的藤原彰子在身侧女房紫式部的陪同下走上前来。因为如今藤原家主是藤原道隆的关系,藤原家的上下家眷元日这种节日都会来藤原道隆的府上度过,两家在三年前兼家死后便有了间隙,就别说好好地聚在一起了。

就藤原道隆来说,是不愿意自己看好的外孙,和野心勃勃盯着自己权位的弟弟,藤原道长的长女培养感情的。

“再三年的时间,彰子从母就要着裳,自然是不能像以往一样了。”

藤原彰子垂眸,面上的笑意淡了淡,对于父亲的打算,她当然是知晓的,心里也是不愿的,她的堂姐,藤原道隆的长女定子如今便是一条天皇的中宫,又有一名皇子,父亲想要让她入宫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呢?藤原彰子只能不去多想。

藤原彰子和她的父亲不一样,受母亲的教育,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就算晴树君看出了她的黯淡,却也没有办法帮助她,目前的他,一旦外祖父逝世,在藤原道长的手中也犹如泥人一样,就更不用说解救这个着裳没多久,就被送去宫中的女孩了。

看着藤原彰子,他有些明白了之前晴明和他说的那些话。

有些事情是既定的,不能违背的,他们也只能顺势走下去而已。

藤原彰子是必定要被送去一条天皇宫中的,然后生下之后的朱雀天皇,顶替了定子的孩子,继承这个国家的皇位。

“是啊,再过4年,晴树君也要元服了呢,可惜,那时我大抵是看不到了。”藤原彰子像是轻叹又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松去了一口气。

这一场对话最终潦草结束,两人心里都知道如今两家直接暗中涌动着些什么,他们还小,都是无力去阻止的。晴树君尚且还有自立自强,直至发展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插手的领地的机会。藤原彰子被从出生便在混乱的后院当中,着裳后也只是被送去更加混乱的地方,深陷泥潭,无法自救。

……

和前前一年一样,晴树君在用过七草粥后便离开了平安京,藤原道隆在知道前两日藤原彰子有和他接触过后,也就没有了留他再多呆上几日的意思,源氏的武士们再一次地护送他上了牛车,前往鸟取源氏庄园。

从鸟取带来的肉干,在元日后就消耗一空了,最后路上的干粮只有耐放的饼子。好在,这些护送的源氏武士们早已经习惯了晴树君一日三餐的习惯,也知道他不避讳吃肉,偶尔在野外停留,也能有两个人离队去带回来一两只野鸭野兔什么的,开开胃。

耗时大半个月左右,在开春前,护送晴树君的队伍,才从平安京回到了鸟取源氏的庄园领地。

回到领地的时候,领地的工匠们不服他的重托,将将完成了码头的建造任务,而第四件特殊工艺品也变为了派送中的字样。

说实话,除了貔貅木雕以外,经历了结缘红绳,奇怪的晴天娃娃之后,晴树君对特殊的工艺品这东西,真的是怀有期待又忌惮的心理。不过,也要看这份任务奖励能不能安全到他手里再说。等到任务奖励到了之后,他再来烦恼这新的特殊工艺品要怎么处理吧。

载着晴树君的牛车刚踏入领地地界,就收到了庄园庄民们的欢迎。领地的巡逻兵们早早接收到了海藤君的消息,已经来接应他们一行人了。其实,不用加派人手来做这种维护的事情,虽然晴树君在庄民的眼里是个还没有元服的小孩,仁慈得过分,却也带着不可说的威严,晴树君的护送队伍踏上领地的主干道,原本领地上的庄民们便自动退到了主干道后。

主干道外的大人们带着殷切笑意的目光,看着领主大人的牛车,欣喜领主大人又回到了领地。对于他们来说,晴树君是平安京藤原氏出生的贵族,总有一天会抛弃这里去平安京过更好的日子,难免有些患得患失的。

一旁的小孩们,倒是比之身边的大人们更大胆活泼一些,小短腿追着牛车,欢笑着,又冲着牛车说着一些天真的话语。

“领主大人,马上要开春了,后山开了好多漂亮的花。”

“领主大人,今年我也发现了很多漂亮的石头,希望您喜欢。”

“领主大人……”

不过,这些孩子没有放肆太久,就被家里的大人们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胡闹,不准对领主大人无礼。”

“你们会吵到领主大人的。”

……

晴树君笑听着牛车外轻声的斥责声和孩童天真的嘟囔,不禁无声轻笑。

“还是回来更轻松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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