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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墓鬼123

言行晏一身骨架撞在树干上,人差点撞散掉,他咬紧牙关忍住咳血的,手上动作更加狠厉地用剑刺砍藤蔓。

“言行晏!”厉南不明白为什么倒霉的总是言行晏,他赶紧飞奔到藤蔓的根部,数条虬结有力的根脉死死扎进地底,仅凭他一人之力绝对无法撼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厉南还在快速思考藤蔓可能有的弱点,他的腰间忽然一紧,下一秒,他便被又一根不知何时出现的藤蔓缠住了腰,飞至半空,和言行晏做了一对难兄难弟。

看来是他放心的太早了,该倒霉的还是会倒霉的。

躁动不已的绿藤举起两只人类之后忽然安静下来,灰头土脸的言行晏和好不到哪里去的厉南这才得以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提防,因为知道藤蔓这个时候停下动作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很快,草木之间传来越来越响的簌簌声,还有呼啸破空的风声,以及震耳欲聋的脚步震颤感,听着就像有什么巨大的动物正向他们的方向疾驰,藤蔓全身打了个颤,松开唾手可得的两只猎物,好几米的身子飞快朝地底缩去。

厉南被这管杀不管埋的飞舞藤蔓扔在高空之中,连忙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边的树枝,他只恨自己现在不能变身长臂猿猴,而言行晏不知何时从另一棵树端矫健地腾跃到他这一方,倒挂着眼疾手快地抓住厉南的胳膊,再双腿用力在半空带人使出一个叹为观止的后空翻,接着稳稳地扶住厉南站在了枝头。

两个人的心脏都怦怦直跳,他们没有停顿,默契地侧身往葳蕤的树叶丛中一钻,彻底隐去了身形,只留下一双外加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外界。

绿藤龟缩的速度非常快,但仅仅差两米长的顶部还留在外面时,一双毛爪骤然出现,狠厉地抓住藤蔓,一绕一扯,就这么把土地都扯裂开地拽出了藤蔓。

一只比先前那黑狗还要大上些许的巨型猩猩张开血盆大口咬住藤蔓,唔噜唔噜地左右撕咬,直到将藤蔓咬成两段,喷出透明的汁液,猩猩又一口吮住一端,大口大口地吸取其中的汁水。

藤蔓在大猩猩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不多时便缓缓停止挣扎,枝叶枯萎再无声息。

“……”厉南眉心蹙紧得像一把小锁,脑子里就在刚才忽然窜过去什么,但实在太快太缥缈,他没有抓住,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令他非常难受,心里不上不下的,怎么也抒不过气来。

静谧一直持续到大猩猩吃饱喝足哼哼离开,言行晏终于警惕地下了树,再三确认安全之后才走到厉南藏身所唤他下来。

“我觉得刚才的画面有点熟悉……”厉南揉着下地时被树枝刮伤的手肘,言行晏闻言不可思议地挑起眉尾,“三层楼高的大猩猩吃树藤?你跟我说你以前见到过?”

厉南自己也觉得挺可笑,他摇摇头,“可能是错视现象吧,因为情绪太过紧张,记忆缓存出现了错误。”

“什么玩意儿??”

“……言大爷,您老别管了。”

虽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幸而两次都有惊无险,厉南至今也算摸透了这场梦境的套路,鬼的想象力是丰富了一些,但心中没有什么戾气和怨怼,所以这里不存在什么伤人的恶鬼,只有些稀奇古怪的动植物。

“一名唱戏的女子在一个有雾的晚上遇到了一只难产而亡的黑狗,然后被藤蔓绊了一跤,回头就发现猩猩把藤蔓吃了?”言行晏做出总结陈词,厉南懒得跟他贫嘴了,正经地思考道:“狗是常见的宠物暂且不表,而猩猩基本只有动物园里才能有,离这里最近的动物园在哪里?最近有出什么猩猩伤人的新闻吗?”

“zoo国际动物园?别逗了,那里别说猩猩伤人了,把狮子放出来都不带咬的,一个二个训得跟狗一样。”言行晏否掉厉南的猜想,见他有查探下去的意思,便双手插进口袋道:“继续转转看吧,构建了这么大的小区场景,鬼想表达的信息肯定不会局限在这一块区域内,等全看完了你再细想。”

“嗯。”厉南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在言行晏,缓慢地顺着草坪上的石子路绕小区花园转了一大圈。

中途他们再次见到了那艳粉色戏服,它居然跑到大妈们跳广场舞的地方走起了台,平日里放音乐的角落里摆着古板和三弦,明明没有人弹奏它们,丝弦却自行动了起来,为台上的花旦伴奏。

厉南越看越诡异,推着言行晏赶紧走快两步,抓紧时间离开这处场所,但就在此时,一直不紧不慢走在他前面的言行晏忽然停下脚步,反手抓住厉南的手腕,食指抵在唇边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再轻飘飘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

梦境只构建出了完整的花园,周边所有的居民楼要么直接消失,要么只是一团黑雾,只有言行晏手指的那里,有一层完整的建筑,窗户里还泛着晕暗的黄光。

厉南朝言行晏点点头,二人收敛起走路的摩擦声,微微勾腰,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明显就有问题的房屋外墙。

窗扉紧闭,但隐隐约约的谈话声还是从缝隙中透了出来,厉南屏住呼吸去听,只分辨出什么:狡猾,胜利,郑伟……

郑伟?厉南记下了这个名字,想着肯定是和鬼有关的人,却又听见一个稍大些的声音:团长!

团长?什么团?里面是一群军人?厉南有些懵,蹲在他对面的言行晏则是再也忍受不住好奇心,悄咪咪地伸直腰杆,想要一看究竟。

屋里面又重复了几次团长和郑伟,就在厉南想着是不是这个团长就叫郑伟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里面称呼的说不定是政委。

昏暗的灯光打在言行晏的额头,他眯着眼睛,又在看清里面情况的一瞬间忽然瞪大,“……我去。”

“谁!”“有奸细!”

伴随着几道怒吼,密密麻麻的枪声差点没把厉南耳朵震聋,玻璃破碎撒了一地,在这之前,言行晏早已利落的就地一个翻滚,拎起厉南胳膊带他狂奔起来。

“里面他妈的全是骷髅,骷髅开会你敢信?”

厉南倒吸一口凉气,边跑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窗户上翻出了好几个能动能跑的骷髅,他们戴着灰色的解放帽,雪白的指骨握紧枪支,正毫不留情地对着他们开枪射击。

子弹接二连三射进他们脚边的地里,趁转个弯的功夫,厉南终于能喘口气说:“他们穿的衣服不是现代陆军军装,是抗r战争时期的衣服。”

“我已经放弃思考了。”言行晏露出爱咋咋地的表情,“不管这鬼是谁,等出去了我都要揍它一顿。”

厉南觉得自己不能放任同班同学如此自暴自弃:“我听到他们说政委和团长,还有什么胜利……”

“呵呵,我听得比你清楚多了,他们说的是:政委,独立团团长拿下了赵庄战役的胜利。”

厉南:“独立团?赵庄战役??团长是不是叫——”

他们正感受不到双腿在哪地向前狂奔着,远处忽然冒出一坨奇怪的物种迎着他们相向而来,厉南不得不止住呼之欲出的姓名,喘息着慢下脚步。

等定睛一看,他顿觉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言行宴也恶心地噫了一声。对面是一只又一只脑袋比身子还大的大头怪物,眼眶和手一般大,嘴巴又奇小,畸形的比例看得人毛骨悚然。

怪物们看到厉南和言行宴之后齐齐兴奋起来,嗷嗷地逆风向前冲,它们的脚大多又细又短,迈动起来就跟开了五倍速一样眼花缭乱。

前有狼后有虎,厉南和言行宴立刻转向,灵活敏捷的言行宴甚至助跑也不用地踏着石围栏,两下跃上了花园中央的亭子,动作潇洒干练,就像是古装戏里面会飞的绝世大侠。

有对比才有伤害,厉南活了十七年,人生第一次认知到自己原来体育方面就是个渣渣,他艰难地站到围栏上面,再凄惨地伸出手,由言行宴硬生生把他拽了上去。

厉南跪在满是灰泥的瓦砖上,一边躲避子弹一边说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好消息,“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了?”言行宴蹭了一脸的灰,拿手背抹抹粘在眼皮上面的土,顿时脸上花得更加严重。

“知道了一点,还没有完全想清楚。”厉南小心翼翼地从亭子顶旁边探出一双眼睛,那群骷髅追他们追到半路上正巧撞上了大头怪,顿时一群人情绪激昂地高呼着小鬼子受死吧,和大头怪们激烈地鏖战起来。

先前厉南只看到了大头怪的正面,然而它们和骷髅打起来的时候则以侧面对着二人,一个又一个的身体都薄若纸片,被风一吹就飘起,再用纸片身体裹住骷髅的脸,企图让骷髅窒息而亡。

“这就是传说中,万千少男少女要与之结婚的纸片人?”言行宴半跪在厉南的身边,异想天开道:“一名喜欢纸片人的唱戏女子在一个有雾的晚上遇到了一只难产而亡的黑狗,这时她发现身边聚来一群武装骷髅,吓得被藤蔓绊了一跤,回头就发现猩猩把藤蔓吃了。精神病人可真是欢乐多。”

“鬼不是什么精神错乱患者,”厉南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抬起双眸,眼中的深邃和笃定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他所说的一切,“你看过一部外国恐怖片,叫迷雾吗?”

“没看过,怎么了?”

“里面讲的便是一个人口不过数百的小镇上,忽然被一阵怪异的白雾笼罩,凡是进入迷雾中的人,都会失联,不知死活。”

“……”言行宴被他点醒,立刻想到什么张嘴欲言,但犹豫一下还是怕自作聪明,不执一词地等待厉南继续讲下去。

“前年好像是一月份出了一部电影,当时非常的火,叫巨猩,讲的是满是危机的原始森林里,人类与大猩猩建立友谊的故事。”

“是吗??”言行宴在想他前年冬天的时候在干什么,估计是拱在被窝里冻成了一根老冰棍吧。

“骷髅就不说了,描绘抗r战争时期的电影太多了,赵庄的话我知道一个,亮刀。至于大头大眼小嘴没鼻子的纸片人,市面上太多了,我没看过几部,但肯定是某部动漫电影中的人物。”

“都和电影有关?”言行宴抓住了关键线索,却根本捋不出条理来,就跟考场上握着一堆数据和公式,却不知如何代入一样令人焦躁。

不远处的纸片人和骷髅逐渐没了声音,双方打得两败俱伤,接连瘫倒,厉南趁机朝言行宴低喊一声“跟我来”,半蹲在亭子边缘准备跳下去,言行宴的动作自然是比他快很多,一边问“怎么不解释了?”,一边直直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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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浪费时间节外生枝。”厉南慢一拍跳到草丛上,但鞋底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意识到他们还是慢了些,他们并没有落在草坪上,脚下沉闷的声响感觉像是踩在了金属钢材之上。

言行宴方一跳下就觉得眼前一黑,他抬起头,只见四周都围着高达四米的黑色钢板,装上去咣咣作响,只有头顶上留出空隙,看得到镶嵌着满月的天空。

“这又是哪部烂电影?”

仿佛为了惩罚言行宴的口无遮拦,下一秒,巨大的水流从顶上的开口涌入,泼了言行宴一个痛彻心扉,他赶紧效仿厉南的姿势贴着边壁站立,这才发觉四周的钢板并不是直立的,而是有着一定的弧度曲线。

水很快漫到了厉南和言行宴的膝盖,再往上没过腰腹和胸膛,增长速度丝毫未减,显然是抱着淹死他们的目的。

言行宴转头问:“你会游泳吗?”

“会。”厉南抹了一把脸,“不过我得告诉你,这水肯定不会漫到顶,估计会停在一半,保持不让我们轻松跳出去的高度,接着它还会沸腾,把我们活活烫死。”

“什么鬼?舌尖上的天师?伯邑考的烹刑实录?火锅?麻辣烫?”言行宴惊呆了,厉南则对他露出死亡微笑,“《喜羊羊与灰太狼》。”

言行宴:“……”

言行宴:“这是要把我们当羊煮了?!”

“别废话了,赶紧踩着我的肩膀跳上去!”厉南扬起头,努力地把脸露在水平面上,言行宴也不啰嗦,双手按住厉南的肩膀使劲跳起,一个借力,在把厉南完全摁水里的代价上将大半身体都跃出水面,紧接着言行晏又是屈膝在厉南肩上一记踩踏,毫不留情地踩着人肉踏板攀住了铁锅顶端,然后撑直手臂把身体翻了出去。

“够得到我的手吗?”言行晏趴在锅炉顶端大喊,厉南被他刚才那么粗暴的践踏差点没在水里呛死,他抹去脸上的手,揉揉被水刺得生疼的眼睛,一只手按着锅壁,另一只手努力伸长,去触碰言行晏极力下压的手掌。

他已经感受到了身体周围的热度,水温在逐渐升高,厉南双眼紧紧地注视着他们越离越近但始终差着半厘米的手指,言行晏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努力再把上身往锅内挪了些,再次伸臂,终于勉强挨到了厉南的指腹。

这一瞬间,言行宴突然短促地惊叫一声,一下子消失在锅顶,就像恐怖片里被怪物拖进阴影的场景一模一样。厉南全身脱力,掉进水里喝了好几口,他暗觉不妙,但除了哗啦的水声外,锅外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他只得收起万千思绪,敛目给自己下这一切都是假的的心理暗示。

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但厉南分明清楚他身在锅里,锅底下燃着柴火,人最难控制的便是自己的心想,关键梦境还会诱导你去思索它想要的画面。

先前全无打扰的情况下告诫自己没被汽车怪撞断腿就已经非常艰难,这一次厉南觉着言行晏再不救他出去的话,他肯定得接受一番全身重度烫伤的苦楚。

但幸而言行宴办事还没那么不靠谱,就在厉南热得即将变色的时候,锅身忽然传出接二连三巨大的震动,一道巨响过后,停滞的水流忽然有了方向,快速形成一道旋涡,厉南被卷进去头晕脑胀地灌了一肚子水,终于在即将溺水而亡之际,随着水流极速向右边转去,从铁锅被外力砸出破口处半死不活地淌到了草地上。

言行宴气喘吁吁地等在外面,他明显在地上滚过好几圈,一身的污泥,连头发上都是杂草,“我以为……外面是,灰太狼,结果……是个举着大石头的小屁孩,见到我就玩命拿石头砸我……好不容易才捅死……”

“别说了。”厉南满身是水,感觉身体几乎被泡发了一倍,“司马缸砸光,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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