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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虚假的剑修十分有钱, 富可敌国, 盆满钵满, 坐拥长生崖亭台楼阁,坐看潮起潮落, 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动不动就是几千金的陈年老酒下肚。

真正的剑修却囊中羞涩, 所有的钱全部砸到了一把剑上,乾坤袋内空空如也, 就连修炼都只能惨兮兮的蹲在天山巅的小破亭内,只能盘腿坐在蒲团上,看千山暮雪,

大雪纷飞。

这是什么世道?

什么世道不知道,总而言之宗弟表面上是肯定不会让惊兄难做的, 于是他伸出手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另一只被攥住的手轻轻叩了一下惊蛰的掌心。

“这里风景独好,惊兄眼光真是独到。也是,只有这等严寒之地, 才能凝聚出惊兄这般泠冽剑意吧。”

宗戟说了什么惊蛰都差点没听清。剑尊阁下已经完全被宗弟刚刚屈指一敲的动作给吸引住了。

就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明明敲的是掌心,却偏偏像是顺着掌心内的血液循环到了心脏, 把他尘封了无数年的心口敲开,注入暖洋洋的阳光,令人茫然无措。

“嗯。”

剑尊低下头去,安静的将玄衣男子牵到山巅的那一处亭台之内。

“铃铃铃——”

亭台内很安静, 安静的只能听见风雪鼓动的声音。悬挂在亭台四角的铃铛微微摇响,像是在附和。

惊蛰平日里基本不会在亭子里打坐,他只有站立到风雪之中去,才能感受到冰雪之内蕴含的天地灵气。

因为主人基本不用这里,所以亭内的阵法也不完善,只能自动扫扫雪,不能驱散这茫茫寒气。

当然,对于他们这个等级的修炼者来说,这些早就已经无需在意。

现在需要在意的是有两个人,但是地上却只有一个蒲团。

怎么办?

剑尊用身体力行展示了该怎么办。

他先示意宗戟坐下,然后自己再坐下。动作自然流畅,在宗戟完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气呵成,极尽矜贵。

这方蒲团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如果是两位成年男子坐下的话,就会稍微显得有点挤。宗戟不得已,只能往惊蛰那边靠了靠,这样两个人的肩头就刚好接到一起,隔着布料似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一个雷灵根偏热,一个冰灵根偏冷,靠在一起的地方刚好就此中和,十分舒适。

宗戟身高比起惊蛰要稍微矮上小半个头,微微侧头的时候就会不小心靠在白衣剑尊的身上。

两个人靠的很近,近到被风一吹,宗戟黑色的长发就卷着风雪,和另外一人黑白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惊蛰平视着面前片片白雪,实则思绪全部都在旁边这人身上。玄衣男子身上那股冷松香的气息不断的在他鼻尖缭绕,破天荒地的让剑尊无法静心凝神。

但是惊蛰的心,已经很久很久未曾像这一刻版平静。只需要这么简简单单的坐着,岁月都开始无声沉默,静好漫长。

宗戟:……

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宗戟努力的忽视着内心不断涌起的奇怪感,却奇异的没有对这种堪称“亲密”程度的身体接触有任何不自然的排斥反应。

事实上古人也有亲密的朋友“抵足而眠”这一说法,那可比之宗戟和惊蛰如今的并肩而坐要亲密的多。

好兄弟嘛,别人不都说好兄弟同穿一条裤子,同坐一张蒲团怎么了?

宗戟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又恢复成平日里那般逍遥心大的模样,懒懒散散的拢起袖子。

这个高度已经是附近山脉的最高处,坐在这方悬崖峭壁之上,很轻松的便可以俯瞰到下方茫茫千山雪,万里冰封一片白。

雪下的很大,天空是永远不变的乌白,云海蒸腾起伏,天地无垠浩大。

它们一片片从高逾万丈的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掉落在同样背景的雪堆中,就仿佛天地泼下一箩筐鹅毛,宛如仙境。

两人就这么坐在这里,相对无言,一同望着外面的天色,倒也十分融洽,怡然自得。

“青山不厌三杯酒。良辰美景,岂能没有美酒作陪?既然惊兄带我赏了这美景,那宗弟就只能提供美酒了。”

宗戟又开始了,他刚说完才觉得这句话似乎上次和惊蛰在东国一同赏月时也用过。

算了,不管了。这异世界里又没手机又没电脑的,就只能喝点小酒助兴,反正对功力深厚的修炼者来说,喝再多的酒也不会醉人。

虽然没有网络,宗戟还是发明出了不少好玩的玩意,在口腹上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说干就干,宗戟打开乾坤袋却犯了难。

他上次在东国对饮的时候就把帝君东衍送的美酒全部喝完,在酒楼里买了几瓶梨花白又在远古之墟里全部进了饕餮的肚子。一直以来乾坤袋里绝对会备酒的他居然遭遇无酒可掏的尴尬,不应该,不应该。

“唉,好像上次的酒喝完忘了再买,只能让惊兄见笑了。”

宗戟只能叹了口气,连兴致都褪了不少。

他虽然好酒,但是却远远称不上“瘾”字。只不过偶尔有些嘴馋的时候,喝不到酒,就如同一只猫儿般在心头挠来挠去,着实有点烦燥。

“无妨,稍等。”

剑尊凝眉思索片刻,背后用银冠束得整整齐齐的白发悄无声息的滑到宗戟肩上,蜿蜒的勾住他衣襟上细密的金纹。

惊蛰指尖一动,冷冽清丽的剑气顿时从指尖成型。他悄无声息的起身而去,足尖踏雪无痕,飞到对面山巅上的的梅花树下,再回来的时候怀里已经多了一坛酒。

宗戟:

发生了什么?

惊蛰的速度极快,踏雪而去时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真正融入到了漫天飞雪中,一晃神的功夫又飞了回来,动作十分迅速,值得表扬。

宗戟现在直愣愣的盯着惊蛰手中那坛看上去就十分有年份的酒,一向风轻云淡不色变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淡淡的惊讶。

剑修一向是绝对不沾酒的。

即使修炼者可以快速用灵力化解酒气,死板的剑修们也坚决不会沾染这种令自己有可能握不稳剑的玩意。

惊蛰也是从不沾酒,上次和宗戟月下对饮时从头至尾喝的那一盏已经是破例中的破例。

事实上,那一次还是惊蛰第一次喝酒。

宗戟事后想到这一点也是有些愧疚,只不过他这人人不长记性,还以为惊蛰是念着兄弟情深所以没有讲出来,不禁心里微暖。

宗戟一直知道的,惊蛰没有朋友。甚至在他设定的时间线里,连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亲近之人都找不到。

既然自己已经插手《一剑成仙》的世界线,而且人的感情是相互的。既然惊蛰真心把他当兄弟,宗戟也绝对不会亏待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坛酒又是哪里来的?总不会是惊蛰埋下的吧?

“这是上一任在此修炼的剑修留下的。”

惊蛰看宗戟脸上明晃晃的惊讶,手指弯了弯,将上面尘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泥封取开。登时,一股浓郁却夹杂着冰雪气息的酒气扑面而来,顺着寒凉的空气钻进宗戟的鼻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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