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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

林棠溪猛地开始痛恨这个自私且懦弱的自己。她立马转身三两步迎着不解的洗平风快速上前, 她的身体很轻,可脚下的每一步却都十分坚定有力。

林棠溪走到洗平风面前, 鼓起勇气:“我反悔了, 刚刚说的全都不算数。”

面对天真纯真的洗平风,她长吁口气后吐露真相:“张树曜昨晚给我打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我太害怕了,就想了这么个主意,利用你让他别再来纠缠我。我骗了你,

对不起。”

没有遮掩, 没有辩解,

林棠溪把自己的卑劣的一面通通呈现了自己唯一且是最好的朋友面前。说完她便自嘲笑笑,觉得刚才的自己真是过分啊,幸好她及时醒悟回头挽救了。

就在这一瞬间, 林棠溪跳脱了自己这糊里糊涂一团糟的人生,她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甚至能从高空俯瞰自己这不算长的一生。

林棠溪发现,那些她曾经怨恨过的, 感激过的, 为止欢呼雀跃或者痛哭的选择,

都是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是因为那漫长的艰难的选择过程,才会造就如今的自己。

她敢爱敢恨活的嚣张肆意,但遇到问题后也会下意识想要逃避;有一点自私软弱,

可人性中大部分依旧是善良;总是在制造麻烦将自己陷入困境,却也有勇气去承担过错并为之付出挽救。

总之, 她不算好可也还没有彻底坏掉,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女孩子。林棠溪释然了,坦然面对自身不足的她不再沉浸在羞愧窘迫的情绪中。

她对无助惘然的洗平风说:“那些话,你以后再也不要说了。爱情是对等的,你怎么能把自己放的那么低?一旦你开始软弱,你的尊严和一切都会随之一败涂地,失去了这些,痛苦将席卷而来日夜折磨你。”

这些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只不过此时的洗平风不懂罢了。

林棠溪这话不仅是对洗平风说,也是在回忆自己纠缠张树曜的那段时间。洗平风于她,就像是曾经的她之于张树曜。作为洗平风最好的朋友,她不愿意对方走一遍她的弯路。

她不忍心再看洗平风那双眼睛,别开了头。林棠溪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自顾自的劝诫面前不知所措的大男孩:“别喜欢我了。我不值得,以后会有更好的在等你。”

洗平风猝不及防听到这些话,愣愣怔在原地。林棠溪再也忍受不住这过于沉闷和严肃的气氛,转身快速离开了。

下午林棠溪就递交了辞职申请,她再也不愿意跟着洗平风一起了。她配不上那么诚挚的感情,洗平风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那个人至少比她好很多。

不可否认的,当洗平风说出那句告白后,林棠溪的心无法避免的悸动了,可她很快便打消了那个荒谬的想法。如果一开始就注定没结果,那干脆就不要接近,也不要有幻想。

所以无论洗平风怎么劝解,林棠溪就是不肯再重新去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助理了。

几天后,林棠溪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出门旅游了。

临走前她思虑再三,最终给洗平风发了条消息:“我以后再不会抽烟了。”

拍完戏的洗平风看到这句话后,愣愣的一直没有说话。下一场戏是哭戏,他一个人哭的稀里哗啦止都止不住,把跟他对戏的当红小花弄得尴尬极了。

这场戏结束后洗平风眼睛都快肿了,不知内情的导演还夸洗平风演的情真意切。

洗平风一撩袖子抹了把脸,愤愤地朝看戏的围观群众吼:“看什么看!没见过失恋了的备胎啊!气死我了!我等上位等了好几年,结果转正不到一分钟就下岗了,凭什么啊!”

众人:……还真是头一次见这么清纯不做作还挺自豪的备胎呢,

她摆脱了过去,不再沉溺于尼古丁,也不再需要蹲守在一旁傻傻的自己了。

——

说起来林棠溪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去旅游呢?散心是一方面,可胆子不算大的她确实被张树曜前几天那通话给吓到了。

林棠溪不知道张树曜话内的真假,也实在不想在自家衣柜床下厕所……总之是自己家中的任何一个地方,看见那个神经病的残肢断体,所以她灰溜溜的收拾行李跑掉了。

林棠溪特意避开了张树曜所在的加州,说好的环游世界,她甚至都没有去美利坚!可就算她这样小心翼翼,也还是被张家的人堵住了。

是的,这一次堵她的人不是张树曜,而是张家。

泰晤士河边的咖啡店。林棠溪看着坐在对面慈祥和蔼头发花白的老人,很难想象他居然是一个庞大家族在内陆地区的真正掌权人。

张老爷子虽然年迈但却极具绅士风度,他吃了口面前的甜点,放下勺子后和善地对林棠溪说:“不喜欢吗?”这间店是张家旗下产业之一,早已清场。

他这话一说,干坐着的林棠溪只好僵硬的笑笑,随后乖乖巧巧的把自己面前的甜点吃的一干二净。不怪林棠溪害怕,她举着手机拍鸽子准备发朋友圈时,旁边猛地蹿出几辆黑色的车把她围住,一个个壮实的保镖下车说主人请她谈话。

林棠溪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个阵仗,更何况此时她还处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一瞬间,暗/网、绑架、碰瓷种种不好的词接连往她脑中蹦,还没上车,林棠溪就把自己吓得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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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爷子从头到尾就没有下过车,见到林棠溪被带上来了,他也没有卖关子,及时开口解“我是张树曜的爷爷,听闻林小姐在我们的地盘旅游散心,怕你不能尽兴,特意来寻你招待。”

林棠溪瞅了眼,这是伦敦啊!张老爷子似乎看破了她的疑惑,依然是那副笑容亲切的模样:“阿树可能没有告知你,家族产业庞大,英国也有所涉及。”

他言辞间很是谦虚,林棠溪也是后来才知道,张家人口枝叶繁盛,弯来绕去甚至还有旁支跟英国皇室有所牵扯。

张老爷子虽然不讲道理的带人截走了林棠溪,可他说是请人参观,就真的没有撒谎。他带着林棠溪将伦敦的景点转了个遍,身边还陪同了专业的导游,更贴心的有为林棠溪备好的专业摄影师。

张老温和解释:“我听你们年轻人喜欢留影纪念,招待客人当然得周全。”

如此精良配置,要换了林棠溪从前肯定是高兴的,可奈何她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几十人……林棠溪心里七上八下,也没胆子问这位老人你到底想干嘛。

林棠溪很清楚,自己心里那点小聪明在人家这种千年老狐狸眼里根本没法看,只能老老实实接受安排。反抗是没胆子反抗了,身边十几个保镖看守,林棠溪可没胆子去拿自己的小脸蛋去实验对方的底线。

花了一天时间逛完了景点,张老最后带林棠溪来了这间咖啡。林棠溪战战兢兢的吃完了甜点,老爷子才迈入正题:“张小姐想必也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林棠溪心中泛苦,很想说自己不知道,可也不能不知道啊!人家这么神通广大在异国精确截到了她的方位,还有现在的阵势,这件事真是闹得难看!

眼见林棠溪脸色太过难看,不知情的还以为要上刑场一般,张老爷子和颜悦色笑了:“林小姐放心,现在法制社会,我们一般都是讲道理的。”老爷子随着父亲漂泊异乡打拼,身上有着那个年代的人独有的杀伐果断。

他这话还不如不说,一般?什么叫一般?那岂不是也有不讲道理的时候?

不讲道理又会怎样?林棠溪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大叹天要亡我,觉得此河就是自己今日的葬身之地。

林棠溪不说话,张老更沉得住气。他大人物陪着小朋友痛快玩了一天才谈正事,这份气性不是谁都有的。

可林棠溪一直装死,长老脾性再好也耐不住这般。

他笑容缓缓收了起来,杖朝之年精神气依旧很好,目光如炬盯着忐忑的林棠溪:“林小姐不肯认,那我只好自己快言快语了。你和阿树的事情在我看来便是小辈间的打打闹闹,我一把年纪不想参合你们之间,哪里知道你们越闹越糊涂。”

旁边有助理将几叠资料递上,在张老的示意下放到桌子上交给了林棠溪。档案里详细的记载着林棠溪这些年的生平事迹,小到她跟洗平风那短短三分钟的恋爱,大到她长达两年多的心理治疗,更包括大大小小她追求张树曜的那几年的遭遇。

林棠溪手一颤,头一次意识到,张家这个庞然大物它的势力是如此大。它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豪门,其蕴含的能量完全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老爷子我也懂道理,今日不请而来实在没理。但我也是可怜的老人,斗胆倚老卖老,只想来问问林小姐你,阿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好好的一个孙子,被你害的人不人鬼不鬼,大好前程被毁不算,现在整日疯疯癫癫不求生只盼死!”

老人声音不轻不重,话里深意却重若万钧:“林小姐年纪小不经事听不懂没关系,你去问问家中长辈,你阿父阿母,让他们自己想。张家第三代唯一继承人,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后又被玩弄抛弃,无论是早逝还是再也立不起来,这个结果谁来担。”

“灭人门楣乃深仇大恨,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最后问一句,你们谁来担!”

张家三代单传,老妻走前最放不下病弱瘦小的孙子。张树曜聪慧懂事,如果他有个好歹,张家后继无人,被其他旁支或家族吞并不过是时间问题。况且张老一把年纪,早就半退进入修养期,实在受不得刺激,张树曜有三长两短,说不得他随后就去。

害了张树曜的人,倒不如说在害他们张家,害他这个老头子!

张树曜身为第三代的唯一继承人,他一旦倒下去,他们这一支便再也没有盼头。而且张树曜本来就是老来子,若他真的不幸走后,张承他们再花费二十年培养一个孩子出来接班?

张承陈云芳他们能不能活到那把年纪另说,其他虎视眈眈的家族就会先嗤你一脸,骂道:傻货,做梦!

从来没有人跟林棠溪讲过这些,林棠溪自接到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根本没能联想到张树曜的精神情况。现在想来,从前清秀温润的青年,说出那么癫狂执拗的话,目前情况肯定便算不上好了。

但听到张老爷子说这些话,林棠溪心中是有不平的。她心中憋着一股气,无视周围装鹌鹑的人,反驳道:“爷爷你这话真是奇怪,我和你孙子早就分手快一年了。他生病,关我什么事情?”

老爷子摇头笑了笑,笑容却没有一丝笑意。他将第二叠密封的文件交给林棠溪,示意对方拆开看。每一张都是张树曜的诊断报告,还有他的自杀记录以及他那一封封刺眼的遗书。

他说:“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爱情我是不愿意插手的。但也没听说过费尽心机把人骗到手后,又转手不要了的。阿树心思敏感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能好好商量?非要折腾他。”

林棠溪气笑了:“照您这么说,那谈个恋爱还不能分手了?爷爷大清早就亡了,法律都规定人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呢,我和张树曜这里才那到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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