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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从前,陈樱的人生哲学一直是佛系丧。

活着挺好,死了也不可惜。每天看上去都很忙碌,可所有的努力都是习惯和工作所迫,像无头苍蝇为了生活团团乱转。没有目标,也没有精神价值。

一个健康的、忙碌的废柴。

现在呢

唯一赖以生存的才艺废了,没有工作,怀着孕,身体不太好。

她成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废柴之王。

“江源很后悔引狼入室,他对你……失望至极。”

一句话,一张死刑宣判书。

陈樱觉得自己可以麻利去死了。

她没有亲人,外婆在天上,妈妈丢下她跑了,父不详,亲戚以她为耻,年少时就不来往。

仅有一个真朋友,被她拖累得长辈大寿都要一趟趟跑医院。

还有江源……不,不会再有江源。

陈樱走下床,在窗边站了会儿。

初秋,风一吹,路上的参天大树哗啦啦掉叶子,满地都是。打开窗,凉风扑面而来,呼啸而过,扬起她的长发。

陈樱打了个喷嚏。

她不能跳楼,因为这个位置往下,路上的行人太多,掉下去砸到人,造孽。还有,对医院影响也不好。

外婆教她,做人要厚道。

所以,她准备打车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不给人添麻烦。

主意定了。

也许因为真的很想一死了之,陈樱破天荒的果决,行动力满满,当即动手写遗书。

三年努力,财产不算多,但也不少。一半留给高小楠,一半留给江复生――以示对他无以言表的深切歉意。

这两位大概是世界上最不会缺钱的人。

于是,她又加上一句:如果继承人自愿放弃,捐给儿童福利院。

写完这行字,陈樱有点欣慰。

她这辈子活的太糟糕,临死到底还能留下一点美好的愿景。

江复生见完前来访问交流的代表团,想起今天是余家老太太,也就是高小楠的外婆的寿宴。

他交代贺振飞让人准备贺礼,本想亲自前往,晚上却还有一个和国外某分部的视频会议,走不开,只能请合适的人代为转交。

忙完这事,他启程回住处,准备会议事项。

天色将晚。

老杨在开车,贺振飞坐他旁边,低头翻资料。

老杨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江复生,问:“先生,会议结束后还出门吗”

江复生闭着眼睛,眼底浮着浅浅一层青影。

他不是容易出黑眼圈的人,学生时代,连续熬夜两三天,看起来也和正常作息的人没太大差别。

最近却总是疲倦。

不是因为无休无止的工作,而是……医院那一抹苍白的影子。

因为那个人,他必须时刻对抗自己,对抗心底深处的贪婪和欲/望。长此以往,铁打的人也会心力交瘁。

江复生说:“你有事先回去,我自己开车。”

老杨推辞:“那怎么成。”

贺振飞抬头,看了看他,“你就听江总的,再不行,还有我。你老婆都病了两天了,早点回去陪她。”

老杨不好意思,“伤风感冒,多大点事。我是……”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大少爷。您气色不太好,我担心啊,老太太说您不能太累着自己。”

他在江家干了也有十多年了,这几天看着江复生,越看越放心不下,这会儿情急之下,连早该作废的称呼都叫了出来。

“江总行程不一直都这么忙么,也不是这两天才变动。”贺振飞咳嗽了下,故意压低声音,“……害相思病呢,牵肠挂肚的。”

老杨又叹气:“先生,您别怪我多话。太太这病,在家养比在哪儿都好,女人娇气,得哄着宠着。老公孩子热炕头,药到病除。”

这话贺振飞不敢接,只在心里苦笑。

老杨车是开的稳,这嘴可太乱来了,这不是直戳江总痛处吗他倒是想哄想宠,就怕把人家吓到生无可恋啊。

突然,江复生沉声道:“停车。”

老杨看他脸色不对,忙道歉:“先生,我糊涂,我说错话了。”

江复生按着心口,面色沉沉。

……莫名心慌。

他抬眸,不容质疑:“回医院。”

老杨掉了个头,直奔城南。

贺振飞回头,“江总,怎么了”

江复生眉心紧锁,“今晚会议推迟。”

窗外风景飞速倒退,两旁的街道和车辆模糊一片。

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女孩,单薄的身躯,空洞的眼神,孤零零一个人,被世界遗弃。

陈樱。

太阳快落山了。

陈樱就地坐在医院天台上,抱着膝盖,望着浸染血色的天空。

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

半小时前,陈樱谎称想下楼散步,顺便买东西,问张护士借了点钱――她的旧手机不在身边,新手机又没网,身边也没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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