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病了都不敢说,因为宫里并不怎么会给宫人治病,一旦无用了,就要被撤换下去,那才是真正的等死。
但是,再钢筋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这样日夜不休的变态劳作啊。
偏天和帝还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在他眼里,除了他身边照顾他的老伴和他在意的人,其他人就不是人。特别是女人,是最没有用的。哪怕癸水来了都得冻着,因为他特别直男癌的觉得,哪个女人不来癸水,为什么别人没事,你就疼的死去活来?是不是在找理由偷懒不干活?怎么能这么娇气?
更不用说天和帝还迷信什么,用处子亲自烹制茶叶会更圣洁、处子调的香味道会更好之类,毫无依据又特别不尊重人的想法。
宫里的宫女们,被折腾的心力交瘁,有时候甚至会冲动的想,还不如被天和帝糟蹋了呢,至少那样就是主子了。
压倒她们的最后一刻稻草,便是天和帝因为一个梦,而决定延迟宫女被放出宫的年纪。
从本来的二十五岁,调整到四十岁。那真的是出去之后,就再难找到活路了。说的再直白点,那就是榨干了她们所有的劳动价值,又不给她们养老,直接丢出宫去自生自灭。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怕再畏惧皇权能忍的,这回也忍不了了。
特别是入宫之前就已经有情郎,并且情郎真的遵守约定等到今天的。
于是,在无为殿大宫女达娘的牵头下,出宫无望的宫女们就动手了,趁着夜黑风高,内外接应,十几人潜入无为殿。用药迷晕了负责看守的小太监,在黑灯瞎火中,绑住了天和帝的手脚,用蒙油纸的方式,蘸湿了水,一层一层的覆上去,想要这样让他连话都喊不出来的,在痛苦的窒息中死去。
虽然最后因其中一个宫女太过害怕,踢倒了油灯,引起了守卫的注意,而功亏一篑。
但总体来说,这起荒唐的恶性刺杀事件,还是在宫里造成了极其深远并且可怕的影响的。就不说什么客观存在的信任危机了,只说天和帝,他虽然被抢救了回来,却再没有办法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丑闻,被天和帝亲自下令压了下去,实在是脸上无光。
但哪怕杀了几乎所有知道此事的人,还是让天和帝觉得怒气难消,该知道的也还是知道了。好比闻罪,他不知道为此嘲笑了天和帝多久。
没有哪个天和帝的子女真的动了手,而是宫女们揭竿而起。
真正让天和帝恐慌的是,他本以为自己的身体会慢慢恢复,却发现并不是这样,他的手脚反而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皇子们知道后,这才从一开始互相之间的明争暗斗,变成了直接窥觊起天和帝来。宫女们的刺杀,给所有蠢蠢欲动的人,就像是打开了一道罪恶之门。而真正气到天和帝眼斜口歪,彻底中风的,就是大皇子的逼宫了。
大皇子逼宫,三皇子来抢,四皇子想要干掉所有人。
就没一个想到天和帝。
天和帝这个当爹的也不省心,想杀鸡儆猴,通过收拾几个皇子,来继续树立自己的威严,让所有人知道他只是病了,不是不行。
天和帝万万没想到,这么一通折腾之后,自己真彻底不能走也不能说话了,还成全了闻罪当摄政王,这个他最不喜欢的儿子。
整个过程,都充满了一种一言难尽。
戚一斐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好了。他只能专注三公主的事情:“所以,三公主呢?她造反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啊。”闻罪指了指自己,瞒下了三公主同时也对戚一斐进行的那些污言秽语,她的话,都不配被戚一斐听到。
……几个时辰前……
“他戚一斐何德何能?不过是个卖的……”
后面的很多话,都被闻罪在脑海里自动消音了。三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笃定戚一斐是爬了闻罪的床,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三公主骂出来的话,都已经让她不像个天家的公主,而是形如一个市井泼妇,有些脏词,连闻罪自己都不会去说,但她却说的十分流畅,可想而知憋了有多久。
而若三公主不说,还真的让人看不出来,她对戚一斐有这么大的意见。
不过,想想天和帝偏心的态度,三公主这么恨戚一斐,倒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三公主骂了那么多,闻罪每一个字,都帮她算在了帐上。
他这个人,很记仇的。
但那个时候的闻罪,还没有出离愤怒,毕竟他确实想和戚一斐在一起。他当时还是有理智的,真正让闻罪忍不了的,是三公主的那一句“他戚一斐算个什么东西?本宫看上他,他竟然还敢拒绝?!”
闻罪直接就动了手。
在所有人都觉得陛下,必然不可能和这种疯子计较的时候,闻罪突然走下来,一脚踹到了三公主身上。再不顾什么体面,再想不到什么算计。
他只想她死!
闻罪的力气很大,不及英亲王(五皇子)那种变异人,但已是比常人要有力量的多。他踹完后,就一手掐着三公主的脖子,把她举了起来。
面露阴鸷,一字一度:“你!再!说!一!遍!”
三公主痛苦难忍,又挣脱不得,却还是顽固的呸了闻罪一口,用几乎已经发不出来的嗓音,顽强道:“我说,我看上他了,他就得感恩戴德……”
不等说完,闻罪已经拔剑。
场面乱成一团,但大臣们又不敢管这种天家之事,只能跪请陛下息怒。六皇子倒是想上前帮自己的妹妹,却被同样来拉架的英亲王给拦了下来。
六皇子急得团团转:“别打了,别打了,都住手啊。”
五皇子也在不咸不淡、根本不付出实际行动的说:“是啊,别打了,三妹你能不能安生点?别在故意惹陛下生气?”
一句话,错就都在三公主身上了。
直至闻罪出够了气,把三公主甩到地上后,她还一边咳血,一边继续作死:“你明明是最不被父皇喜欢的,就像垃圾废物一样所厌恶的,凭什么最后还是你?凭什么!你闻罪一样是弑君逼位,其他人都是眼瞎了吗?竟然会同意让你这个早就该死的东西,坐上这样的位置,它根本不该属于你!但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只因为你比我多一根东西吗?!”
嗯,三公主发自肺腑的觉得,要是没有七皇子,就是她继位了。不,应该说哪怕有七皇子,也该是她继位。挡在她前面的手足都已经死的死、疯的疯,她才是最理想的人选。
她觉得朝臣想不到拥护她,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
却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为了不嫁人,而干出的种种荒唐事,以及为了不让其他兄弟姐妹注意到自己,而立起来的无脑人设。如今她这个疯癫的样子,其实也挺无脑的。
最终,三公主被暂时性的压回了她自己的宫里,关了起来。
因为……三公主这个神经病,在最后一刻放弃了造反的计划,并没有动手,她指着闻罪的鼻子,洋洋得意:“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被激怒,我会造反呀?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才不会如你所愿!我就骂你了,但是那又怎么样?你还能杀了我?!”
闻罪还真没办法,就因为这么一个理由,杀了他同父异母的姐姐,顶多是责罚一顿。但,这却并不代表着,这事就完了。
张珍未婚妻之死的案件,终于被闻罪重新翻了出来。有琴师早已经复原了当日的种种,连不太可能找到的证据,都被他找到了。人证物证俱在,又有二公主临阵倒戈,三公主根本没办法辩驳。哪怕是公主,也不能随随便便杀了大臣之女。
工部尚书当时也在场,忽闻女儿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噩耗,险些当场吐血,一个劲儿的晃动着手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囡囡端庄懂礼,贤惠大方,再孝顺不过,又怎么会投河?我的囡囡啊!”
工部尚书有点神神叨叨的,他在朝中的门生故吏却会替他理智,跪请闻罪,为二小姐伸冤。
三公主做的事并不只这一件,就暂时只先把她关了起来,待收集好全部的罪证,一应交由锦衣卫审理,择日行刑!
都说秋后问斩,可不就是在最近了嘛。
戚一斐被这么一连串神展开,震的不行,也不是很懂三公主的脑回路。她真的造反了,还有一二活下去的可能,临时又决定不造反了,这不就纯粹是坑死了自己嘛。
闻罪点点头,这里面确实是疑点颇多,所以他就没着急把三公主打入诏狱,想看看她还要干嘛。三公主隐藏这么多年,却还是漏洞百出,这本身就是另外一个漏洞。
“总之,最近宫中还是很危险的,甚至更危险了,你明白吗?”
戚一斐似懂非懂:“所以?”
“所以,你和我一起睡吧,以策安全。”
戚一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