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没有然后了。
揉肩、捶腿……暖床,一个都不能少!
闻罪真的很有当昏君的潜质,什么工作,有戚一斐重要吗?不存在的!
可惜的是,两人洗漱之后,吹灯拔蜡,还没并排着躺多一会儿呢,闻罪就因超负荷工作,而睡着了。他昨夜真的一直没休息,只是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坚持了到现在,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一旦躺下就起不来了。
戚一斐反倒是一时间有点睡不着,吭哧吭哧爬起来,用胳膊支着自己,低头看向沾枕头后几乎秒睡的闻罪,涌起了满心的心疼。
“怎么这么不会爱惜自己啊。”他小声说。
‘没了我监督,你可怎么办?根本就离不开我嘛。’他这样在心里找着理由。
戚一斐又在宫里无所事事了一段日子,生死簿上的寿命,在他努力“胁迫”闻罪真诚希望他能长命百岁之后,有了长足的进展。
眼瞅着就要突破十年的大关。
真是可喜可贺。
于此同时,闻罪对朝堂上的事,差不多也已经都稳定了。新帝登基,本应该是最忙碌的时候,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心,追封母后,犒赏功臣,清算政敌,更不用说还有先帝的谥号、葬礼需要去想,先帝后宫的嫔妃需要安顿,以及先帝留下的子嗣们需要料理……
幸好,闻罪得了之前已经当了一段时间摄政王的便宜,很多东西都已经提前处理好了,如今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行。
好比天和帝的谥号。
闻罪早就想好了,定的是下谥,其实就是恶谥,只不过从前面几朝开始,就已经明确规定,不再对大行皇帝作恶谥。但换汤不换料,在长达十七个字的谥号里,真正的关键,便是“皇帝”二字之前的那最后一个字。
闻罪择了个“幽”,送给他的亲爹。
壅遏不通曰幽,动祭乱常曰幽。
简单点说,就是启幽帝这人特别不好沟通,还不顾礼法,动辄搞事。和历史上那个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似的。
满朝文武都知道新帝和先皇之间的往事恩怨,自然是没一个人敢妄加评论。
倒是有人暗搓搓的,想走戚家的路子,通过戚老爷子之口,传入戚一斐之耳,让他这个吉星劝劝新帝,到底是为人子的,善良一点吧。给亲爹定这么一个谥号,你的脸上就好看了?
但这话都没传到戚一斐那里,就已经被戚老爷子暗中拦截了。
戚老爷子应对方式,另辟蹊径,走了一个特别神奇的路线——卖惨。谁来找他说话,不出一刻钟,他就开始哭,老泪纵横、默默无声的哭。也不解释自己为什么哭,反正就是不能提,一提起戚一斐就哭,往死里哭。
哭着哭着,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任由别人怎么猜,反正他就是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要别再来烦他孙子就行。
都说“真男人,流血不流泪”,但戚老爷子对此只有一个字的评价——呸。
他入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以能在宦海沉浮中当个浪里白条的经验,可以负责任的说,手段只分好用不好用,不分男人不男人。
哭走了客人,戚老爷子就擦干眼泪,扭头吃起了一整只的烤鸡。
唉,在他小时候,穷到连大闸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梦想是吃烤鸡,就真的做梦都在梦着吃烤鸡的那种,好友笑他应该去当黄鼠狼他都不生气,因为至少黄鼠狼真的有鸡吃。
老了之后,有钱了,好不容易想怎么吃怎么吃了,但孙女孙女又嫌弃那玩意太油腻,不许他多吃。每天和个监工似的盯着他,让他看得见吃不着,他总感觉自己活的还不如小时候,至少当年他连看,都看不见。
如今孙女远嫁,孙子在宫里,他可不得吃回来嘛。红烧鸡翅膀,他最喜欢吃!
闻罪这头,与生父形成惨烈对比的,就是他生母得到的无限尊荣。闻罪一出生,母后就去世了,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什么保护他的遗言与措施,闻罪对生母的各种赞美,更多的是出自一种想象,以及……继续幼稚的气他爹。先后的追封有多隆重,先帝的身后事就会显得有多么寒酸。
至于母族郑氏,那个当年为了巴结大皇子,恨不能把他往泥里踩的家族,他们……根本不可能还活到现在。
早在大皇子还没有逼宫之前,郑氏就已经被大皇子当做炮灰,牺牲了。
闻罪上位后,面对郑家还活着的零星人丁,到也没有穷追猛打,只是抹去了历史上他们与自己的关系,直接把他们算作了大皇子生母的家族,彻底撇清了关系。
先帝的后妃们更简单,集体打包,送往汤山行宫,颐养天年。为杜绝太妃们搞事,闻罪直接先下了旨,明确表示是太妃们觉得她们太年轻,与新皇相差不大,自请避嫌,打死不再出来。他万分欣赏太妃们这种美好的品行,先谢过了。
换言之就是,你出来了,你就不是德行美好的太妃,那……
只有素有“军神”之称,和司徒戟武力都不分伯仲的五皇子,得以把自己的母妃接回了自己的府上荣养。
在这个时候,之前在夺嫡战里稀里糊涂的人们才明白,看上去一直公正公平、当孤臣寡将的五皇子,早就是七皇子的人了。
戚一斐这种离开两年,印象始终没办法扭转的人,无疑是其中最震惊的。
“执掌神机营的闻恪,是你的人?!”
五皇子天生神力,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了在武学方面的与众不同,让他写个字能难死,但若让他看兵书,他可以手不释卷一整天。这位皇子从小就不爱笑,沉默寡言,犹如一个锯嘴的葫芦,与小时候疑似有多动症、皮的他爹想打死他的司徒少将军,形成了极端对比,南辕北辙的就像是天生不对盘。
但是偏偏长大后,他们却朝着一个方向发展了——军事鬼才。
大启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两位,才得以在天和帝那样的乱政中,依旧没有内忧外患,压下了所有的牛鬼蛇神。
两人治军领兵的风格也很不一样,一个沉稳如盾,一个激进如枪。皇子大乱时,大家都觉得两个都是无坚不摧的神仙,早晚是必有一战
结果,看热闹的人,却都没有如愿。
五皇子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仿若一个傀儡,只听亲爹天和帝的号令;而司徒戟也稳如老狗,一直安生的窝在西北,过起了有妻有女万事足的神奇生活。
但结果,原来他俩其实是一伙的吗?
“你这是什么神仙搭配?”戚一斐忍不住咂舌,这是怎么凑齐组合,还能不起内讧的。
“五哥,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闻罪终于吐露了一个深藏多年的秘密。
五皇子的生母,人称小郑妃,曾经就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得天和帝一夜雨露,就再没有被天和帝想起。若不是当年有同姓郑的皇后暗中回护,她大概就要被“保小不保大”了。但小郑妃真的太不起眼了,妃位还是后来儿子出息了,给她挣回来的,她自己在宫里始终不能有姓名。皇后去世后,她有心报答皇后,不怕天和帝,想要照顾闻罪,都……
并没有人给她这个说话的机会。
她也一次没有见过天和帝的脸,想要找人同传,大胆的说一句她愿意自请去冷宫中照顾七皇子,都不可能。天和帝身边的太监都懒得搭理她。
小郑妃唯一能做的,就是指望她的儿子了。
小郑妃一辈子碌碌无为,平平无奇,大概是所有的好运点都点在了这一个儿子身上,五皇子当真如她希望的那样,在长大后一飞冲天,万人敬仰。而五皇子也因为自家母妃从小对他念叨的缘故,在有了能力之后,第一件事是给生母请封,第二件事就是暗中联系了闻罪。
五皇子当然不可能在没有见过这个七弟的时候,就对七弟表达效忠。虽然他娘一直和他念叨什么,七皇子是嫡子,是皇后唯一的孩子,他血统纯正,本就该继承大统。
但五皇子虽没什么文采,却不是个傻子,他当时并不觉得在旧宫,从没有接触过人,按理来说应该养的唯唯诺诺、人不人鬼不鬼的七弟,能撑得起这万里江山。他当时想做的是,尽可能让七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愿意用自己全部的军功,去换七弟自由。
哪成想,七皇子并不着急出来,只修书一封,希望能与五皇子面谈。
然后,就是戚一斐看到的如今了。
闻罪大概真的是小说主角吧,王霸之气一露,明明是比他大的五皇子、司徒戟以及有琴师还有傅里等人,都前后成为了他最忠心的左膀右臂。
戚一斐只听了这么多,就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想要给闻罪写本书。
“必须著书立传,让菩萨知道你有多牛逼!”戚一斐手舞足蹈的畅想着自己的大作,“开篇就写打脸情节,走废柴逆袭流,每章都有极品有高能,三章一个小高-潮,五章一个大高-潮,哦哦,第一章先写退婚吧,你介意有个未婚妻吗?”
闻罪坐在一边批奏折,永远勤奋的不像话,想让根本不知道工作为何物的戚一斐羞愧。听闻这话才抬头,给了戚一斐一个意味深长的一瞥:“未婚妻姓戚、性别为男的话,就可以考虑。”
戚一斐滕的一下就红了脸,这种言下之意他不可能不懂,他只能硬着头皮表示:“胡闹!哪有男男订婚的?我是作者你是作者?笔给你写?!”
“好啊。”闻罪开口便是,“那一日,闻罪在旧宫中,一开门就见到首辅家的小美人……”
“闭嘴!”
“小美人泪如雨下,满面桃红,抱着闻罪,就不再撒手,喊着‘七哥哥,七哥哥,怎么办,他们都说,要我退婚,不嫁给你了’。”
“你好烦啊!”戚一斐怒而拍桌,瞪着闻罪。
闻罪抬头,在轩窗前,笑的波光流转,对着戚一斐道:“闻罪哪敢让小美人伤心,张口便是,叫一声情哥哥,情哥哥帮你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