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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颗心

沈彤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不过是去洗了个手, 再回来的时候, 事情就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转变。

她眼睁睁地看着有一只药水瓶骤然碎开, 浅青色的药水只有一小半浸在容器底, 剩下的随着瓶子爆开,哗啦流淌下来, 沿着底座徐徐滑下。

一时惊住, 竟然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终于有工作人员回过神来。

“等等, 刚刚怎么了?两个人都开枪了吗?!”

“对, 两个人都动手了, ”有人语重心长地叹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

“快看那边,两个人开枪, 但是只碎了一个药水瓶……碎的是谁的?”

“聂江澜的。”

“……啊?什么?是聂江澜的碎了吗?”

大家明显对此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碎的是聂江澜的。”

“不会吧?真的假的?”

“魏北逆袭了?”

“《急速燃烧时》编年史里的重大事件, 聂江澜半途淘汰了吗!”

沈彤这才抬眼仔细看去。

如果没记错, 放在那棵树旁边的,的确是聂江澜的药水瓶。

——那是刚刚她亲自委托人放的。

此刻,那个地方的药水瓶正破开,汩汩往外流着药水。

他们没说错,破开的这个, 如果不出意外, 的确是聂江澜的药水。

有人开始指了。

“是的, 没错, 这个树底下的是聂江澜的,那边石头旁边的是魏北的。魏北的瓶子没碎,碎的是聂江澜的。”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沈彤走到聂江澜身边。

男人正低着头玩着手里的枪,刘海儿堪堪掩住眉眼,也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沈彤:“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男人的声线无波无澜,“就那么回事儿。”

沈彤眨眨眼,还有些难以置信:“你的药水瓶碎了?”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放在我底座上的药水瓶,的确是碎了。”

沈彤:“…………”

给她无数个设想,她都没有设想过,聂江澜的生命线会这么早“消失”。

她满心期待,以为他会赢的。

她抬起头,看着他:“你不是有枪吗?你没打吗?打歪了还是怎么样?”

因为如果他和魏北是同时开枪的话,两个药水瓶同时破碎,要么就是两败俱伤,要么运气好,也许能开启别的新的规则。

但现在,确实只有一个人的药水瓶破碎。

是必须分个胜负了,没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可能了。

魏北等了约莫五分钟,发现聂江澜并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新瓶子新药水的迹象,这才举着手站上石头:“是我对吧?!我打中了对吧?!聂江澜的瓶子碎了,对吧?!”

聂江澜看着他,没有说话。

魏北开始疯狂向大家发送飞吻:“真的是我,真的是我,我这次真的打中了,谢谢各位!最后一期给我这样的惊喜!”

有工作人员给他竖起大拇指。

这个举动让魏北开始更加放肆,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抒发完感想,他就立刻跳下石头,转身,往目的地奔去:“我先走一步,没有步数的大家就原地待命吧,我回来请大家吃小龙虾!”

——这个“没有步数”的,很明显指的就是聂江澜,和聂江澜的工作人员们。

目送着魏北飞奔而去,沈彤心中感情尤为复杂。

看着看着,发现魏北停下来了。

有人把魏北拦住了。

魏北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一身黑衣、胸前别了个节目组标志的工作人员,惊了一下:“你干嘛?”

被锻炼得尤其敏锐的魏北,用双臂抱住了自己,以防等会有意外发生。

聂江澜敛了神色,把用完的枪丢去一边,侧眸,分了一点余光去那边。

直觉告诉沈彤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工作人员看着魏北:“按照节目规则,您的步数已经用完,不能再行动。”

听了这句话,魏北脑子里简直开始放起了烟花。

他难以置信地反驳:“我步数用完了?没有啊,不是按照药水的多少来决定生命值的吗?”

回头跟工作人员指了指:“看到石头边上那个我的瓶子了吗?还有那么多药水。”

魏北食指和大拇指打开,夸张地拉出了一个区域。

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幸灾乐祸而不失礼貌:“那个是聂江澜的药水。”

魏北脸上五官一皱,连眉毛都有点颤抖:“什么玩意儿啊?”

“那个是他的,那哪个是我的?”

黑衣工作人员指了指树下那个:“这个是您的。”

树下的药水瓶已经破碎,一团玻璃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魏北狐疑:“你骗我的吧?我不信。”

“那您跟我来。”

魏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跟你来,我要去终点,你肯定在骗我。”

“我没有骗您,真的,”工作人员怜悯一笑,“那个药水瓶上,有嘉宾的名字的。”

魏北:

他当即摇头:“你们绝对在骗我,我不上当,我不信。”

“那您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魏北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眼瞳几乎都要放大几倍了。

“千万别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不然我就回来揍你。”

转过身往回走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可置信地喃喃:“不是吧,我没有这么衰的吧……”

走到自己的底座旁边,拿起药水,往底部看了一眼。

眼神随便一晃,看到了三个字。

魏北强迫自己集中注意,仔细确认一遍。

没有错,的确是,三个字。

五个嘉宾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是三个字的。

瓶底“聂江澜”三个字赫然在目。

他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

想了想,魏北又觉得还是不能认命,走到树下,聂江澜的底座旁边,想看看那个瓶子底下的名字。

他回头问工作人员:“有人有纸巾吗?”

沈彤说:“我有,要做什么?”

“我想把这个瓶子拿起来看一眼,”魏北非常倔强,“看看底下是谁的名字。”

她看了一眼聂江澜。

聂江澜点头,示意她可以把纸巾给魏北。

扯了一张纸巾递过去,沈彤道:“小心点。”

魏北抱着药水瓶,缓缓提起来,偏头往下面看了一眼。

纸张上“魏北”两个字,被透明胶非常工整地黏在最底下。

……

魏北非常缓慢地、近乎绝望地,将脸转向聂江澜控诉:“江澜哥!你怎么这样!”

聂江澜好整以暇,还有点不解:“我怎么了?”

魏北:“你是不是知道我刚刚换了我们俩的药水?”

聂江澜点头:“是啊。”

魏北心头涌上一阵凉意:“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男人答得轻飘飘:“你又没问我,我总不可能还远远跟你报备吧?”

真正说起来的话,要报备,也应该是魏北报备才是。

“再说了,看你那时候还挺有点得意,我就没有拆穿你。”

聂江澜装作很善解人意地继续补刀。

魏北觉得脚好痛。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已经是第三次了。

什么不拆穿!骗子!都是这个老谋深算狡猾老狐狸的骗子!他仗着自己智商高就让别人随便玩,反正玩来玩去就只有自己玩别人的命!

“再说了,”聂江澜悠悠道,“我什么都没干,换药水的是你,发动攻击的也是你。”

意思就是,如果魏北不是换了个药水还拿出了枪,事情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魏北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面子几乎都要丢光了:“………………”

过了会儿,他继续开口:“所以你早就知道药水瓶其实是有名字的是吗?”

聂江澜抬眉:“是。”

“那时候跟我一起开的枪,打的却是树底下这个,装在你的底座上的我的瓶子。”魏北绝望地继续确认。

聂江澜:“是。”

“大家都以为是我赢了,我也这么以为,但你知道其实是你赢了。”

“嗯。”

魏北蔫儿了。

他掐了掐眉心,道:“ok,我明白了。”

聂江澜把他换瓶子的一切尽收眼底,并且没有拆穿。

等到他野心毕露,开始拿出枪射击的时候,目标点对准了放在聂江澜底座上的瓶子。

他以为那是聂江澜的,但聂江澜知道那是他的。

两声枪响只有一个瓶子破碎,是因为他们两个对准的,是同一个瓶子。

聂江澜击碎了他的,而他也击碎了自己的。

这可真他妈让人绝望。

魏北站在原地没深吸一口气,道:“那你们走吧。”

聂江澜起了身,顿了顿,又转过头,转了转自己手上那块腕表。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瓶子有名字的?”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魏北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没什么好话。

但他还是自作孽地问了:“怎么知道的?”

聂江澜:“最开始你把我瓶子打碎了,我捡了个新瓶子,新瓶子没有名字。后来导演组给我贴上了带我名字的标签,我才知道原来每个嘉宾都有固定的瓶子。”

魏北:“………………”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年轻的生命中,骤然出现了一丝阴霾。

一开始想着用枪结束,是想着怎么开始怎么结束,最后一期了么,来个前后呼应是更好了。

现在的确前后呼应了。

只不过是前面被虐,后面也被完虐了而已:)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自作孽,不可活:)

/

聂江澜出发往终点去,有人在后面抒发感慨。

“这告诉我们什么,跟谁玩都不要跟聂江澜玩,算计谁都不要算计聂江澜。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不说,到时候就只有你被他玩弄的命。”

……

沈彤听着,抿唇笑了声。

后面的路很顺利,聂江澜乘船过河,顺着楼梯走上了高台。

正站上去揭开幕布的时候,两边“砰”一声窜出两道高高的烟花,直冲云霄,火花四溅,在半空中渲染开来,揉散成片,后又消弭。

沈彤举着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烟花吓得停了几秒,聂江澜把吓到的她护到身后,往前面看去。

沈彤回过神后很快举起相机,捕捉这光怪陆离又绚烂的一刻。

烟花一簇簇,又从不远处的河面上点起,升到空中,像绽开的花盏,一朵朵蕴在天幕里。

沈彤缩了缩脖子:“这是过年了么……”

聂江澜回头看她:“过年都不一定有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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