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一般不吃早饭,以前还能在家吃吃午饭,现在……唉。”
谢长风默不作声地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等米粥的香气漫开时,张婶开始切水果榨果汁,她手里忙不过来,看了眼挂钟,招呼谢长风帮着布置餐桌。
七点半一到,明守鹤果然穿戴整齐地下来了,身后跟着严宝华,她神色淡然,手臂上搭着明守鹤的男式大衣跟领带。
“明伯伯好、严阿姨好。”
谢长风一边摆碗筷,一边跟他们打招呼。
明守鹤看到谢长风微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她是谁,简短的‘哦’了一声后,拉开座椅坐下用餐,比前一天春风般和煦的态度,差了两个季节。
谢长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犹豫着,明守鹤扫了扫客厅,抬眼问道:“明朗呢,还没起来”
张婶听见这话,用眼神示意谢长风去盛粥,自己擦了擦手,匆匆上楼叫人。
等粥菜馒头都摆好后,明朗打着呵欠下楼了。
他还穿着昨晚的睡衣,头发七歪八翘地支棱着,跟谢长风擦身而过时,带起丝丝薰衣草香。
那味道谢长风闻了一夜,是明家床单被子上的洗衣液香气。
看来是他真是刚被张婶从被窝里拉出来的。
“咖啡。”
明朗大刺刺地坐下,把头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吩咐。
很快,张婶递过去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
明守鹤见人到齐了,嗯了一声,开始介绍:
“昨天都认识了吧,这是谢长风,安平县谢家湾的孩子。十年前,局里跟他们村结成帮扶对象,当时我认捐了六个孩子,长风就是其中之一。”
明守鹤从政多年,在家里讲话也像开党员干部大会似的,字正腔圆,语调严肃。
“长风跟明朗同岁,都是今年参加高考。省里新出了惠民政策,能落实偏远山区双失孩子的户口,所以我把他接了过来,让他在宣城参加高考。”
明家的客厅很大,餐桌摆在向阳的落地窗边,被晴日的晨曦镶了半圈淡金的边,暖烘烘的空气里混着粥、咖啡、水果的香味,让这一切美好得像个梦境。
直到‘双失’两个字陡然刺入耳中,谢长风回过神来,只觉心口一抽,针扎般的疼。
明守鹤还在继续:“未来半年,长风会跟明朗在一个班里上学,外面如果有记者来问,你们都不要回话,我们家的事,别让外人嚼舌根。”
话音刚落,闭目养神的明朗发出了一声嗤笑。
看到明朗歪歪斜斜靠着椅背时,明守鹤已不大高兴,又听他发笑,眉头一皱,教训道:“多大的人了,坐没坐相!都快八点了,还不起床,只有自律的人才能成功!
“你是个高三生,这个寒假多做点题,开学后冲刺半年。别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鬼样子,真想上考场交白卷去”
明朗喝了口咖啡,漫不经心地笑:“就算不考试又怎样你们能让明守鹤的孩子不上大学”
“明朗!”
明守鹤提高了声音,转头看了谢长风一眼,压了压气,随手掰开个馒头,分给谢长风一半,把话题转到她身上:
“你太瘦了,这几天要多吃。年前会有省台的采访,到家里来,到时候你得比现在胖。”
听了这话,谢长风马上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馒头。
明守鹤接着道:“你的成绩是谢家湾的校长打了包票的,但你们那儿的教学难度跟省城还是有很大差距,开学后再看看,要是真行,你就给明朗补补课,带带他。”
“好的明伯伯,我会尽力。”
提到学习,谢长风自信跟自卑各占一半,拿全县第一很轻松,但人人都告诉她,大城市跟他们那儿是两个世界,你的天花板,只是人家的地下室。
严宝华静静坐在餐桌另一头,像没听到明守鹤的这番话一样,慢条斯理地喝着手里的鲜榨果汁。
等她拿过一片烤好的吐司撕开,想要抹黄油,找了找没见着黄油盒子,眼神自然飘向了谢长风。
谢长风并不知道严宝华在找什么,但见她看着自己,立刻放下筷子,转身进厨房去找张婶。
这时明守鹤瞪了明朗一眼,低斥:“现在家里多了个人,你说话做事先过过脑子。”
“多了谁哦我爸的政绩之一。”
明朗抬头冲厨房叫道:“那谁,你过来!”
谢长风迟疑地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就见明朗拉开身边的椅子,冲她招手:“男人进什么厨房,过来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