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久说,“他的课是他的课,跟他是不是我爸没关系。换了是别个老师的课好过我也照样选,对我来说没有差别。”
他没有刻意压低音量。隔着大半个教室,何戟也不太确定讲台上的人有没有听见。
“”
何戟看了看讲台上没什么反应的温老师,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我不在乎”地乱翻课本的发小,指着他半天憋出一句,“幼稚。”
温良久垂眼看着书页,没什么表情地回了一句,“谬赞。”
何戟翻着白眼看他,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损回去。
温良久喜欢穿白衣黑裤,从小就喜欢,上了大学以后穿得更勤。白衬衫上纽扣系得一个不落,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
一身行头把原本的落拓不羁遮掩得七七八八,反而添了几分禁欲的书卷气。熟知他本性的朋友见了都要骂一句衣冠禽兽。
但是确实,肉眼可见地乖了不少。以往那股子乖张戾气都收得干干净净。除了还是顶着张臭屁的脸,已经有点国家栋梁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意思了。
“听说你打算保研了”
何戟想起前天看到的消息,心念一动,压低声音询问,“准备留在本校搞学术啊。”
“就先递了材料,大四才有定论。不一定能成。”
温良久翻了几页教材,把书合上看了他一眼,“你听谁说的”
“学校论坛上看的。”
何戟说,“你去递材料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吧我看有帖子在讨论这事儿。”
“讨论什么保研的名额是不是温教授给我弄来的”
他的语气很淡,没带什么情绪。何戟却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呐呐道,“对啊。”
温良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上课铃及时地响了起来,原本走向就不怎么愉快的话题也戛然而止。
新学期第一节课,温蔚远简单地把自己介绍了一遍,开始上课。
一大早就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听得人头昏脑涨。教室里的哈欠此起彼伏,熬夜后的困倦也后知后觉地翻了上来。
温良久盯着课本跑神,半天都没翻过一页。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牺牲补觉的时间来自找郁闷。耐着性子坐了半个小时,终于在第一节课结束前耐心告罄,示意何戟一下课就走人。
一直靠意念支撑着在上课的何戟立刻点头如捣蒜。
下课前两分钟,温良久已经把课本收了起来。交叠的双腿放成平行,一条长腿在伸向走道的边缘试探。
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同学。”
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从他腿边传来,“能不能,往里面坐”
温良久听见动静,视线往下移,看见一片雪白的发顶。
晨课过得不怎么舒心,他早被憋得不耐烦了。一直在瞥腕表上的时间,没怎么注意旁边的动静。
这会儿脚边突然就多出一个人来,跟从地里长出来似的。
像朵白色的蘑菇。
见他没反应,柏里又问了一遍,“同学”
“”
温良久回神,推何戟一把让他往里坐,自己把靠过道的位置空了出来,“请。”
“谢谢。”
柏里从桌子底下鬼鬼祟祟地冒出头,小心地去看讲台的动静。几乎是同一时刻,下课铃响了起来。
他迟到了将近一节课。其实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等下课了再进来,会更自然不容易被老师发现。但他显然是赶得急了,没注意。
这会儿下课铃声一响,就显得他刚才猫着腰从后门偷溜进来的行为特别蠢。
柏里坐在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顶黑色的棒球帽按在头顶。又压了压帽檐,默默地拿出教材翻开。
温良久下意识地瞥过去,看见他被帽檐遮到只剩一小半的侧脸。
他起晚了。醒来后一路狂奔赶来上课,肩膀被急促的呼吸频率小幅度地起伏着,侧脸上压出的睡痕还没淡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别的什么,耳廓红了一半。
之前把自己遮起来的动作急匆匆的,帽子后面连着一小段飘带乱七八糟地卷到了头发里,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他自己也感觉到不舒服,却强撑着没有动手去调整,假装镇定地继续翻书,很快地连那一小截后颈也红了起来。
何戟早就摆好了冲刺的姿势。准备了半天也没见旁边的人有什么动静,急了,“走啊九爷,愣什么呢还”待会儿楼梯上人一多又不好走了。
“走什么”
温良久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语气非常自然,“不是还有一节课呢么。”
何戟一愣“我日不是你说的一下课就”
“新学期到了,收收心吧。”
温良久打断他,再次语重心长道,“都是大学生了,要有学习的自觉。”
“早上都已经劝过你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何戟
温良久毕竟我想一出是一出
今天的鞠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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