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地吹着,嫩芽与青草的味道,如梦般甜蜜。
是下意识的欣喜和愧疚。
他们是在死后‘重逢’了吗
所以当她再见到魏央的这张脸,心中难掩激悦。
可魏央的话,让白问月一怔,松开了环住他的手,愣神了片刻。
只见魏央浩气凛然,不怒自威,剑眉下那双璀璨如星的双眸里,是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她初识魏央时,他便是这副样子;冷毅俊朗,英姿玉树。
可与她结识后,这个气壮山河的大将军,成了一只披枷带锁的困兽,进退不得。
那双曜石般眼睛,也未曾再闪烁过。
她疑惑了片晌,莫非是人死之后会把生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既是如此,为何她却还记得魏央
白问月的困惑还未解开。
“小姐。”一声清脆的女音传来。
两人转头望去,是一个穿着翠绿短衫的小丫头,手中抱着几卷画轴,似是一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
白问月错愕地望着她,一时忘记应声。
这是……从香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又仔细瞧了两眼。
的确是从香。
从香是她闺中的贴身丫鬟,这丫头心思纯良,当年曾随她进宫伺候。
后来因为她初入宫廷,又力不能及,所以入宫不过三月,从香便死在了深宫的尔虞我诈里。
从香死的那天白问月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着人将尸身送回了她的老家,然后紧闭宫门。
向来滴酒不沾的她,那日罕见地喝的烂醉如泥,久睡不醒。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吞刀刮肠,与太后棋布错峙,立誓要一决高下,看看究竟是鹿死谁手。
显然,太后未赢,她也不曾胜。
再一次见到从香,白问月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非常疯狂的猜测。
她放慢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越过勾阑,向水中望去。
果不其然。
水面上映出的那副面孔,青涩未褪,稚嫩依旧;皮相还是她的皮相,但绝不是一个已经婚嫁过的女子。
她看着水面,望的出神。
空气似凝结般寂静。
魏央凝目蹙眉地望着她,看着她似惊似喜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心中的疑问还未解,魏央便又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女子先是扬起嘴角一笑百媚,进而又忽然仰天大笑。
若非是这副出水芙蓉的动人模样,而他又从开始观致现在,不然还真的怀疑她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站在一旁的从香被这忽起的笑声吓了一跳,她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伸手正欲去问。
白问月忽然停住了笑声,露出一个阴狠绝厉的表情。
“好,甚好。”
“小姐,你怎么了”从香怯懦地望着她,声若蚊蝇。
意识到自己失态,白问月敛去了神情,正襟危坐,回道:“无事。”
“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这里是清若寺的后园。
她进宫前除却闺中,唯一外出会去的地方,便是这里。
看情形,她今日又带着从香来这寺里向慧一师父讨画。
很快理清了眼下的现状,白问月从木台上起身,微微梳整裙装,作势要走:
“回吧。”
“姑娘。”魏央唤住了她。
从头到尾,她还未曾答过他的话:
“你如何认得我”
“不认得。”回答的干脆果断。
白问月隐去眼中的旧意,冷声回道:“刚刚梦魇,不过是胡言乱语,公子莫要见怪深究。”
说罢,她浅施一礼,又要离去。
“姑娘。”魏央又唤住了她。
白问月停下步伐,等待他的下文。
魏央目如朗星,不苟言笑的面孔有些松动,说了一句极不擅长的话。
他道:“我叫魏央。”
声音沉稳有力,隐隐含有几分好奇。
白问月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并没有如魏央所期盼地那样说出自己的姓名。
她淡淡地拒绝,与他保持着距离:
“公子还是不要与我牵扯太多,只会多生无妄之灾。”
再次浅行一礼,接着便转身离去了。
魏央坐在木台上,望着白问月的倩影,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
“在下灾祸与否,从来都与旁人无关。”
移动的脚步闻声又停顿了下来,她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决绝离去。
绝不能,再害了他。
四月芳菲,天上挂着一轮清明的月,逐渐爬上树梢西沉天边。
屋内寒灯如豆,白问月倚在窗前,思绪万千。
已经过去了多日。
她已经确信自己死而复生了。
准确来说是重生。
她重新回到了自己十七岁这年。
正是这一年,白府接下封赏的旨意,她与白来仪进宫伴驾。
她依稀记得是四月中旬进的宫。
眼下,进入四月已经过了几日,圣旨不剩几日便要下来了,她该如何
白父身居要职,且一直是太后的党羽。
当初谢欢纳妃全然不顾这点,还一纳就纳了他两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