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白姨娘都拿出这一招,偏生成昭韵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吸了吸鼻子道:“我都听阿娘的就是。”
夜色清冷,府衙大牢内幽暗狭窄的地道中一行人正举着火把悄然前行,为首的男子身披黑袍,宽大的帽子将面容遮蔽在黑暗之中。
大牢深处,成远志躺在稻草上,身上穿着囚犯服,他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从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大牢墙上那一方小窗户,今夜里连月亮都未曾出来,只有几颗零星。
黑袍男子站在牢门外,衙役忙给开了锁,身后跟着一行护卫将牢门守得水泄不通。
黑袍男子独自步入,沉声唤道:“成兄,是我。”
“你怎么来了,这里耳目众多,你糊涂啊。”成远志听到他的声音便认出来了是谁,瞬间就慌了,连在大堂上对峙时都没有如此。
黑袍男子将帽子摘下,露出本来的面容,温润的眉眼正是宇文凌澈。
“是我拖累了你,我怎么能不来。”宇文凌澈十分懊悔,他知道成远志是不肯说出来其他证人,是为了保全自己。
什么梦仙楼游玩,都是幌子,他们那一行人其实都是宇文羿安插在苏州的眼线,当日成远志就是帮宇文凌澈去送信的,偏偏撞上了蝶姑娘的事情。成远志其实只要说出有人和自己同行可以作证,再加上府尹帮忙,应该很容易脱罪。
成远志苦笑:“殿下言重了,若我猜的没错,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我嫡母做的。前些日子我被她派来的杀手刺杀未果,我就料到她会再动手。”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父亲!”宇文凌澈十分惊讶,他知道冯大夫人一直忌惮成远志,却不知她竟然痛下杀手。
成远志苦涩道:“若是我说了,弟弟妹妹怎么办,况且我也没想在成家争些什么。”
“虽然我被困苏州,可要除掉一个从四品官员家的女眷,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这样对你,我们也没必要对她仁慈。”
成远志忙拽住他的胳膊。“不可!她虽然做错了事,但是弟妹无错,他们还小,不能变成第二个我,所以还是留着大夫人的性命吧,再者我也不会留在成家了。”
“不去成家你要去哪儿?”
“去充军。我听说神仪皇帝派吴将军出征大食,此战若胜可保西域商路百年安定。如今正是征兵之际,等这件事了我就去投军。”成远志目光坚定,他早就想出去一展抱负,而不是留在小小宅院里与妇人互相提防。
宇文凌澈沉思片刻道:“投军也好,吴将军常年征战沙场,是个刚毅正直的人,投在他麾下也算是好去处。至于你现在这件事,我会派人去调查,不出三日一定将你放出来。”
宇文凌澈没有食言,三日后衙役果真去大牢中将成远志给放了出来,他刚出大牢便看见成家的马车等在外面。
“你没事吧大哥,你可吓死我了!”成远宁第一个跑了过来。
在他身后是成定邦和大夫人,都站在马车外等着他。
大夫人也红了眼圈,上前亲昵地拉住成远志的手,喜极而泣:“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你个不孝子,这些天你母亲担心你天天哭,回去想着怎么赔罪吧。”成定邦依旧是板着脸。
大夫人嗔道:“孩子回来就好,什么罪不罪的都过去了,郎君莫要再提。”
“父亲,母亲,是孩儿不孝,等回去后孩儿会自请家法处置。”成远志认真地看着他们二人。
大夫人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态,虽然外人很难猜到,可是成远志本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被算计的呢?不过瞧着他今日出来的表现,想来是没有怀疑到她身上。
晚来微雨,淅淅沥沥地打在院中梨树梢,落在青石台阶上,今年的雨季比往年要早了些。
菱子窗边点着一盏烛灯,昏黄的光芒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板一眼地在执笔写字。地上散落许多张写满字的纸,若是仔细比对,每一张都会有进步。
成昭韵揉了揉眼睛,见蜡烛要点没了,想要叫水锦再添一根来,起身却见水锦早就趴在地上睡着了。
这几日她日日学习写字到很晚,水锦陪着她想必也累了,成昭韵索性自己去拿。
她在屋内翻找了半天,发现她房中的蜡烛消耗太多,许是下人还没来得及添置,也全都用没了。
如今这个时候,府中怕是只有大哥哥还在点灯念书,两人的院子离得不远,成昭韵便取了油纸伞自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