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培运听梁学益话里的意思是只怀疑批卷的三位老师, 并不包括他, 忐忑了半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孙老师拍桌而起,怒指着梁学益道:“什么叫拖家带口你以为威胁得了谁有钱不代表你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学校教书育人, 乃文明之地,高雅之地,神圣之地。梁会长切勿在此口出狂言!”
“啧啧啧”梁学益摇了摇头,脸上的嫌弃和不耐烦都要溢出来了。“文明高雅神圣你他妈的可闭嘴吧!老子再不堪, 也不会为了几个铜子儿毁人家小姑娘的大好前程。”
“梁会长消消气。”秦培运帮着梁学益说话道:“孙老师, 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工作出了纰漏,梁会长也是为了尽快查清真相!你跳什么脚难道是你做的不成要是你做的赶紧认了别耽误大家时间, 要不是你做的就安静一点别给大伙儿添乱!”
孙老师气愤地坐下了,眼神复杂地望着身旁的白老师道:“不是我!”
白老师是个微胖和气的中年人,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有些为难地对梁学益道:“梁会长, 我上午最后一节有课。您看……”
梁学益掏出烟盒衔出支烟点上, 吞云吐雾地对秦培运道:“秦校长。劳烦你安排人代一下这位老师的课!”
“学校严禁抽烟!”孙老师义正言辞地道。
梁学益故意朝孙老师挑衅地吐了个烟圈道:“关!我!屁!事!老子抽烟只避着孕妇、病人和小孩。怎么, 你有病吗”
“好。我马上去安排代课老师。”秦培运怕俩人吵起来, 赶紧打断二人的谈话。不过他应是应了, 也站起了身,可是迟迟没有挪步。他是听过一些关于梁会长的传闻的, 于是不太放心地道:“梁会长,孙老师脾气是有点冲,您别和他计较。女中这边都是小姑娘,万一听到什么动静也不好。”
“罗里吧嗦的……”梁学益猛吸了口烟道:“秦校长, 你见谁打打杀杀不背着点人的我向你保证,三位老师在学校里绝不会有事。”他弹了弹烟灰,望着孙老师意味深长地道:“不过嘛!出了贵校校门以后的事,我就不敢保证了。”说完又朝孙老师吐了个更大的烟圈,烟圈越飘越大,最后精准地框住了孙老师的脑袋。
秦培运走了没两步,又忧心忡忡地转回身想说什么。
宝叔已经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表个态!令妹考卷被换之事与我无关。”孙老师面色不快地站起身,压着脾气以尽量和气的语气对梁学益道:“我爱人刚生产完,中午我得回家做饭。”
梁学益痞笑着摇了摇头。
孙老师本来就是火爆脾气,见梁学益是满不在乎的态度瞬间就炸了。他冷笑一声道:“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是一定要走的!想知道谁对令妹考卷动的手脚,找证据去啊!屈打成招算怎么回事我爱人独自在家要是有什么意外,你担得起吗白老师身体不太好,每天要按时吃药的,这里连水都没有,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又担得起吗还有游老,近七十快要退休的老人家了,论年纪都可以做你爷爷的人,难道你也要囚着他逼得他失了体面才肯作罢吗”
他说完就气愤地往门口冲。宝叔是个练家子,稳站在门口,孙老师哪怕使出全力也无法完全将他推开。
“教书的是不一样啊!能说会道的。”梁学益用指尖捻灭滚烫的烟头,睃了眼试图强行闯出去的孙老师语气冰冷地道:“少他妈给我扣黑帽!屈打成招老子还没动手呢!你老婆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害死她们的不是我,是你们当中那个做了恶心事却不敢认的人!”
孙老师还在推宝叔,几次将宝叔的头撞在门板上,宝叔没有梁学益的示意也不敢反击。
梁学益冲宝叔打了个响指,神情冷漠地道:“宝叔,别忍着了。让咱们孙老师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屈打成招!不过我答应过秦培运,不会在学校里动这仨,你打的时候注意点,断了筋骨没关系,面儿上瞧不出来就好。一会儿秦培运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孙老师自个儿不小心跌的。”
孙老师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望着梁学益:“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梁学益被孙老师天真的样子逗笑了。
宝叔正要动手,从头到尾稳坐着不发一语的游老师开口了。
“住手!”他掸了掸长衫摆,推开椅子佝偻着背艰难地站起身道:“令妹的考卷是我换的,与孙老师和白老师无关。梁会长,你让他们走吧!有什么冲我来。”
“游老……您为什么”孙老师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更深了。他之所以一开始会怀疑考卷掉包的事子虚乌有,是因为明白自己没有做过,也坚信另外两位老师的为人。后来那个叫云婉华的小姑娘有理有据地反驳了他,他疑心过有可能是白老师,但从未疑心过德高望重的游老师。马上要退休的人了,儿子同在京西做教员,家中也算殷实,为什么要晚节不保地去害一个小姑娘呢
白老师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方才其实是有些怀疑孙老师的。
“承认了就好。”梁学益懒靠进椅子里道:“说吧!谁买通的你。老先生一大把年纪了,我也不想难为你。只是这事儿要是不查清楚,没闹明白要害我妹子的人是谁,我这心里实在踏实不了啊!”
仇人这种玩意儿,还是斩草除根的好。就好比暗中有一架时刻对着婉华的,婉华躲得过第一次,未必躲得过第二次。箭矢是挡不尽的,要想高枕无忧,只能干脆果断地除掉射弩的人。
“没看清。那个人在我回家路上拦住的我,说他手里有我的把柄,又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让我……”他羞于启齿自己做过的事,哆嗦着嘴唇道:“您也别问什么把柄,我不可能说的。既然是把柄,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令妹的考卷我并没有烧毁,就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她确实考上了。”或许是小姑娘的字难得地好,或许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之他没舍得烧毁本该毁掉的那份考卷。
“是真的没看清,还是碍于把柄在人手里不肯说啊”梁学益看游老爷子大义凛然的模样,知道再问下去,哪怕把人逼死了也不见得问得出来。于是冷冷地道:“您不肯说不要紧,我有的是法子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