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槐钰瞧着谢凌面上一片坦然, 目光坚定,似是做了什么大的抉择。
他心中微微一跳,隐有一丝预感,皱眉说道“你随我来。”
三人到了谢槐钰院中书房, 白术屏退了身边服侍之人。谢槐钰才开口问道“好了,你说吧。”
谢凌这才对着谢槐钰与白术说道“哥哥、嫂嫂……我……我已想清楚了, 我想嫁给魏三公子……”
谢槐钰本以为自己会发怒, 可听到谢凌这话,却又觉得似乎心中早有所觉。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魏琼原本还算是个有前途的。只是现今他自请了外放出去, 已经被派去了南沙。”
顿了顿后,谢槐钰说道“你久在家中, 虽听过南沙之地,却并不知道详细。我这便与你说说。”
“南沙之地,靠近南洋,气候炎热, 多有毒瘴。那里民风不比京城,颇为豪放,吃穿住行,一切都与京中不同, 你如今的习惯,到了那处便不得不改变了。”
“我晓得的。”谢凌点了点头道“便是苦些,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曾叫你随我一同去谢家老宅, 那里地处江南, 还有众多下人伺候,你都不愿同去。如今到好,那魏琼要去南沙,你却要跟着去了……”谢槐钰苦笑道。
“谢凌。”白术突然说道“便是物质上苦些,也是挨得过的。只是你若是去了南沙,与京城就隔得远了,若是有些什么,我们也照应不到。你在京中的朋友,亲眷,都得天各一方。届时你身边只有魏琼,若是他待你好,那也还算安慰,若是不好,你便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谢凌面色一白,抿紧嘴唇,想了想后仍道“我晓得的,我……我愿信他……”
白术这才看了谢槐钰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他决意已定。”
谢槐钰面色发青,闭上眼,犹豫了许久后道“我答应过母亲要照顾你一生……”
此话出口,谢凌鼻子一酸,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说“哥哥,凌儿感念你的恩情!”
谢槐钰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罢了,你既然这般坚定,我若阻你,你必定抱憾终生。我这便去帮你找魏家打探一下,只是成与不成,还要看魏家的意思,你可明白”
“我明白的。”谢凌高兴的勾起唇角道“若是魏家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待谢凌离开,白术坐到谢槐钰身边,抱住他道“莫担心,我瞧着那魏琼也不是个没良心的,应当不会负了谢凌。”
谢槐钰有些无奈,这才对白术说道“我本不想答应的。只是突然想起你之前对我说过,让我等谢凌亲自来求着嫁人的那日。”
“我当时只当你是在安慰我,并未觉得此事能成真,没想到才过了数月,便亲眼见着这么一天了。”
白术这才笑道“你老是将谢凌看作小孩儿,自是不信我的。他年岁比我还大些,又不是个笨的,还什么事情想不清楚的”
“那魏琼外派南沙,多少是因着他的缘故。若是他对魏琼有心,自会跟去,若是并无什么想法,此事也便作罢了。”
“南沙不比南洋繁华,他是要吃苦。”谢槐钰叹道。
“能与心上之人在一处,那苦处也会变成甜的。”白术说道“白塘村比不上京城繁盛,可你我一起,不也过的好好的。”
谢槐钰想到白塘村的日子,微微一笑,心中微暖。那时他初去白塘村,原本是觉得要苦挨三年,没想到却是比在京中快活了不知几多。
“再说我们也不会就此放任他不管了。”白术说道“他不能回来,我还可以去看看他。若是魏家小子欺负他,就让他们和离,把他接回来。”
谢槐钰捏了捏白术的鼻尖,宠溺说道“你说的极是。”
又拂了拂白术的肚子道“夫人,此事为夫就交由你去探听,再敲打敲打那魏姜氏。若是魏家态度不好,我们便不嫁了。”
翌日,白术便换了身庄重的衣服,带了谢凌一道出门,去了魏家。
路上,谢凌神色轻快,眼中带着几分期盼。
白术摇了摇头道“你哥哥要是瞧见你这模样,怕是又要生气了。”
谢凌闻言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只低头说道“嫂嫂,我这般上赶着,是不是给谢家丢了颜面了。”
“没有。”白术笑道“若是那魏琼看不上你,你死乞白赖的非要嫁,那是丢了谢家的颜面。可我觉得魏琼应是对你有意的,你勇敢一些,也是给了他一个回应,不枉他为你做到如此。”
“是。”谢凌闻言,心中也有几分松懈。又觉得自己实在幸运,有这般通情达理的兄嫂。
待马车到了魏家门口,白术差了人去叫门,不一会儿,便有魏夫人、魏玲等人亲自出来迎接,亲热的将他们引入院内。
白术如今肚子已有初显,魏夫人也是紧张,将他当作菩萨一般,让人伺候的极为精细。
白术见魏家这般紧张,觉得实在是太过小心,便笑道“魏夫人、二姑娘,我如今便是爬墙上树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你们无需太过紧张。”
他这般玩笑,魏夫人哈哈大笑,倒也放心下来,不如先前那般拘束了。
此时魏玲才在旁边开口问道“今日也不知吹的什么风,竟然让白哥儿与谢哥儿一道过来了。想来这还是七夕之后你们第一次过来,平日里都是我们过去,日后我们两家交好,也要多多走动才是。”
白术闻言便笑道“那是当然,二姑娘不嫌弃,我们自会多多往来。”
说罢,他才看了看四周说道“对了,那魏三公子和他母亲呢”
白术一提到魏琼和魏姜氏,魏玲和魏夫人面上便是一僵。
魏家三房与谢家有些误会,她们为怕两家看到尴尬,便特地嘱咐了魏琼和魏姜氏,叫他们莫要到处走动,等白术他们离开再出来。
没想到白术此时却反倒找起他们的人来了。
魏夫人这时才道“许是正在院子里,我去叫他们过来。”
白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我许久未见到他们,自是要来打个招呼的。”
魏夫人与魏玲对视一眼,也不知白术这是何意。
魏琼要被外放,京中众人皆知。难不成白术这次带了谢凌过来,是听闻此事以后,想故意嘲讽他们一回
毕竟先前魏姜氏看不上谢凌,又做出那等事情。
此时墙倒众人推,白术若要如此,也实在情理之中的。
魏琼先前便听闻谢凌来了,因着要避嫌,他便关进书房。
只是再看那书本上的字,却是静不下来,心中难免有些澎湃。
过了没一会儿,便有丫鬟过来传唤,说是魏夫人叫他和魏姜氏出去,与谢家的相见。
魏琼心如擂鼓,也不知这是何意。只是此时也来不及想些别的,只得同魏姜氏一道去了后院。
他隔得老远,便看见凉亭中坐了几个人。
他视线一下子落到了其中一个秋色衣服的哥儿身上,此人便是谢凌。
那日他在来福楼中,从门口瞥见了谢凌的身影。
谢凌着一身精致华服,显是精心打扮过了。
当时他心中有些激动,却又不能上前相认。
不一会儿,魏琼便瞧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游铮,那是秋闱二甲的头名,虽家世不显,却学问不俗。
谢凌与游铮独自外出,直让魏琼心中滋味难言。
游铮敢如此动作,必是得了谢槐钰的首肯,想必是谢家看中了游铮的才学,有意将谢凌与他撮合起来。
魏琼心中失落,他虽心仪谢凌,但对方到底是拒了他的,他也不可再多纠缠。
只是他却又瞥见了谢凌头上的那只梳子……
那是他送了谢凌的白兔头梳,对方以前从未带过,如今拒了他后,不知为何却反而戴在头上了……
魏琼当时觉得大抵是谢凌已经放下心结,因此才将那梳子戴了。
可今日……谢凌来了魏家,却仍戴了那头梳来……
明知有可能与自己碰见,谢凌此举又是为何
魏琼心中百感交集,来到那凉亭之中,目光却一直落在谢凌身上。
魏姜氏在一旁瞧见,心中叹息,不禁也十分酸楚。
突然见到了白术与谢凌两人,魏姜氏也是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她以往一身傲气,也是因着魏琼的出息。
她当日觉得谢凌是个哥儿,配不上自己儿子。
今日回过头来,竟是自己儿子配不上别人了。
待他两人在亭中坐下,白术才道“魏三夫人与魏三公子来了,许久不见。”
“白哥儿也是许久未见。”魏姜氏僵了僵道“还有谢哥儿,也是许久未见。那次是我冤枉了你,实在是我不对,你莫要放在心上。”
魏姜氏本是个高傲之人,只是为了儿子,该说的还是要说。
谢凌没想到魏姜氏会突然如此,她一个长辈,虽是做错了,却能对他一个晚辈这般低头,也属不易。
谢凌忙起身说道“魏三夫人才是千万莫放在心中,此事是有误会,夫人也是因着心爱之物遗失,心中情急,谢凌自是晓得的。”
魏姜氏闻言心中微动,再打量面前的哥儿,只见他神色清朗,言语诚挚,并无半点敷衍之意。
若是旁人,遭此误解,心中必有疙瘩。就算是嘴巴上说着不在乎,神色中难免也会透露出来。
这谢凌却是真正放了下来,正如她大嫂曾经说过,是个十分乖顺的性子。
也难怪自己琼儿喜欢这哥儿,魏姜氏心中感叹。
她往日对谢凌有成见,瞧着他便是觉得千错万错,今日抽离出来再看,才知晓自己过去才是错的离谱。
魏夫人见着如此一幕,心中也十分欣慰。连忙说道“对亏了谢哥儿是个好性子的,今日即是解开误会,我魏家与谢家也是皆大欢喜,更加亲近了几分。”</p>
<strong></strong>谢凌这时便起身说道“嫂嫂,我上次来时,未曾好好看过这魏府的园子,今日便让我去赏玩